婉清對她眨了眨眼道︰「孝與不孝不在形式,在于心,姐姐這般侍奉郡主娘娘,天天逗得郡主開心,心情舒暢百病除,又誰能說姐姐如此就不是孝呢?」
上官子怡听了直撫掌,大以為然︰「妹妹這話我愛听。」
寧華郡主微笑地看著婉清,送給婉清一塊上好的和田玉吊墜,給婉容也是同樣的玉墜兒,玉質卻明顯不如給婉清的。
婉清就感覺自己脖子後頭冷風嗖嗖的,不用看也感覺得到,婉容的眼光又多嫉恨。
林氏見寧華郡主母女待婉清比婉麗更為親熱,心中不豫,干笑道︰「說起來,原是婉麗要替了她姐姐去的,怪只怪我身子不爭氣,總是三病兩痛的,婉麗放心不下我,才罷了的。」
子怡就拉著婉麗的手道︰「原來四妹妹也是個孝順的。」又將婉麗往郡主身邊推︰「母親,您可是好福氣,以後有這般花朵樣的人兒的孝順著,您該夢里都要笑醒才是呢。」
一句話說得婉麗鬧了個大紅臉,她比婉清小兩個月,再過一年也得及芨了,又是早就知道自己與上官府訂了親的,饒是她再率直任性,也好生不自在。
趙姨媽在一旁也笑了起來︰「子怡小姐真是個開心果,在哪里都能逗得人高興,郡主真是好福氣那。」
寧華郡主听了便好夸了趙淑媛姐妹一番,又問起趙昱軒科舉的事情,趙姨媽著意與她交好,自是回得仔細。
「……早就听說令公子一表人才,又是個肯上進的,像貴府這樣人家出來的子弟,大都承祖蔭,很少肯有人走科舉的,昱軒這孩子真優秀。」郡主兩眼亮亮地說道。
「那孩子就在顧府,擇日不如撞日,這里原都是自家妹妹,也算不得逾禮,我這就讓昱兒那孩子來給您見禮。」趙姨媽听得兩眼彎彎,看寧華郡主的眼神就像是看到寶藏一樣。
一旁的婉麗和婉容兩個眼神便都有些黯淡,劉芳兒一直坐在最邊上,好一陣沒人注意她,听了趙姨媽的話,她的小臉驀地就白了一白,手中的帕子絞成了麻花狀。
門簾子甩動,趙昱軒溫文爾雅地走了進來,一身月白色圓領寬袖繡纏枝青竹直裰,腰間松松地系著一根玉色繡銀邊腰帶,通身只在腰間掛了一個玉佩,簡單中,偏又透著一股子清雅和貴氣,唇紅齒白,眉秀目朗,端得是個俊秀美男子。
看得一屋子的老少女人們眼楮都亮亮的,上官子怡膽子大,歪了頭對趙昱軒道︰「這位哥哥好生面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婉清听得差點絕倒,這還是她頭一回在古代看到一個女子如此大膽的與男子搭訕,而且用的是寶哥哥的經典台詞……
寧華郡主听了便嗔她一眼道︰「你個小潑皮,又胡說了,這是頭一回見呢,你趙家哥哥可是從沒去過咱們府里頭。」
上官子怡眨巴著黑亮亮的大眼‘哦’了一聲︰「沒見過嗎?我怎麼覺得眼熟呢,要不就是……在畫里面?」好在還略知矜持,沒說是在夢里……
趙昱軒仍是斯文溫和︰「今日見了,以後就不再陌生,淑媛淑雲與妹妹年齡相仿,妹妹以後可以多來我家玩兒。」
對待子怡的大膽,趙昱軒回得大方得體,寧華郡主不由暗暗點了點頭,又著意問了趙昱文一些學習上的事,較考了幾句子史經文,趙昱文從容作答,讓寧華郡主看他的目光更加精亮了。
婉清看了一眼臉色落漠的方芳兒,顧婉容,顧婉麗幾個,心中微憫,這個世界,男婚女嫁全都由父母作主,便是心中再喜歡又如何,怎麼能奈得過身份地位,奈得過門當戶對?
劉芳兒留在顧家不肯回劉府的原因,趙姨媽定然是知道的,劉姑父雖然也是官居四品,但劉家家底子薄,原是歷代經商,只是到了劉芳兒祖父這一代才中了進士,由商入仕,趙家則是簪纓之家,世代清貴,京里門生故舊遍布,趙家兒媳又怎麼會選一個商人後代?
至于婉容就更不用說了,只是個庶字就能生生壓死,大老爺還只是個五品,比起趙大人來,差了不止一點兩點,那便更不可能了。
只是不知大老爺是如何攀上靜寧侯這樣的人家的,按說以靜寧侯世子之身,京里想要攀親的高門貴女多了去了,怎麼會選中顧婉麗呢。
正神飛間,身子突然被人大力一推,人就直直的撞向一旁的趙昱軒,慌亂間,婉清看見了趙昱軒張開的雙臂……
一咬牙,腰身一擰,竟向他人意想不到的方向摔倒,眼看著就要撞在林氏身邊的小幾子上,婉清心中哀嘆,女人的嫉妒心從來都是比蛇還要毒啊。
但預期的疼痛卻並沒有到來,耳畔傳來一聲悶哼,身子似是被人托了一下後再跌到了地上,一切都只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一屋子的女人全都驚呆了,趙姨媽首先就驚呼起來︰「昱兒,你的手……」
接著就是劉芳兒的嬌呼︰「軒哥哥,你手受傷了。」
林氏憤怒的喝罵︰「婉清你個死丫頭,你作死嗎?站都站不穩。」
鋪上絨毯的地板並不冰涼,婉清的心卻有一陣陣發寒,抬眼看去,一大堆子的人圍著趙昱軒,急的急,哭的哭,問的問,沒有一個人過來扶她,更沒有人過問她為什麼會摔倒,不過,有一雙溫潤干淨的眸子透過重重人群看了過來,眼中的關切愛憐讓她看著心中生痛。
當時她身邊只有顧婉容和顧婉麗兩姐妹,那個推她的人就是想要她摔進趙昱軒的懷里,好讓她當著寧華郡主和趙姨媽一眾人的面出丑,讓人覺得她花痴下作,要壞了她的名聲,其心之毒,可誅。
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寧願摔傷自己,撞破頭也不讓那人得逞,可是趙昱軒他……他只是一瞬便明白了她的心意,明明一伸長臂就可以攬住她,他卻因為要顧著她的心意,選擇最笨的法子,伸手擋住小幾子,讓她的頭撞在了他的掌心,另一只手輕輕將她一托再迅速抽離,婉清再摔也傷不到哪里去了。整個事件中,外人能看到的,只是他的掌心與她的頭部相觸,算不得違禮……
而他自己的手背卻被她撞在小幾子角上,腫得老高,考試在即,傷了的右手怎麼握筆?饒是婉清在這一世磨練得心如鋼鐵,鼻間也是酸澀難忍,你和我不相配,沒有前途的感情,我是一點也不想付出,不要對我太體貼,不要對我太好,我承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