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姨娘辦事雷厲風行,很快便把婉清的女乃嬤方媽媽請了回來,又買了兩個丫頭給婉清,一個叫麥冬,一個叫金菊,兩個都是十四歲,存孝身邊的黃婆子也被輦出去了,玉姨娘也給挑了個好的放在存孝身邊。
方媽媽為人精明干練,又真心疼婉清,那日她一進門時,就要給婉清行禮,婉清不等她跪下去,就撲進了她的懷里,方媽媽身子一僵,眼圈就紅了,哽著聲道︰「奴婢以為這輩子怕都再難見到姑娘了……」
又上下打量婉清,看她長高了,臉也比以前紅潤了,含淚笑道︰「姑娘長大了,也懂事多了。」
主僕二人正敘著別後的事情,這時,外頭小丫頭來稟報︰「表少爺使了人送東西來。」
婉清听了就皺眉,手不由自主的向頸間模去,那日醒來後,因著玉姨娘的事,她沒有注意,回來後才發現,脖子上多了一塊蓮形玉佩,心里一陣後怕,她現在能肯定那個男子就是自己在庵堂里救過的那個人,如今想來他對自己是沒有惡意的,可……那日他可是朝庭追拿的重犯,他進顧府如入無人之境,他……究竟有何企圖?
越想越後怕,婉清的小臉變得蒼白起來,方媽媽推了推她︰「小姐,你不舒服嗎?」便揚了聲對回事的小丫頭道︰「快請送東西的小哥進來。」
進來的是趙昱軒身邊的小廝茗香,他給婉清行了一禮,聲音清脆︰「三小姐,我們爺特地讓小的送了一盆金盞菊來,還有一盆魏紫,一盆姚黃,另一盒血燕,一盒雪參,請姑娘要多愛惜身子,不可太勞累了。」
「二小姐和四小姐那都有嗎?」婉清忍不住就問。
「回三小姐的話,二小姐和四小姐那我們爺都有送禮物,只是每個小姐處送的不一樣罷了。」
是怕自己不會收,所以連帶著婉容婉麗那都送了禮吧,他做事還是那般周全貼心,可是,他的東西,她不能要,那個人武功高強,又別扭得很,似乎對府里發生的事情也清楚,指不定就有眼線在府里呢,而且,趙昱軒是站在雲端的謫仙,而她呢,不過是塵埃里的一頂雜草罷了,兩人身份差別太大,與其付出了再受傷,不如保持距離,對彼此都好。
「多謝小哥,還請小哥將那幾盆花帶回去,血燕和雪參我就留下了。」那幾盆都是名貴的花,便是在京城也難找到幾盆,自己不過偶爾有一次在園子里與碧草談起過,被趙昱軒听到了,竟然就給找了來,這幾盆花要比起血燕和雪參來稀罕多了,她深信顧婉容和顧婉麗那是沒有的,與其等她們知道了來嫉妒生事,不如別收了好。
方媽媽听了就深深地看著婉清,伸手愛憐的撫著婉清的頭,輕輕嘆息了一聲。
茗香听得一怔,愣道︰「我們爺尋了大半個京城,好不容易在禮郡王府上才得了這幾盆好花,三小姐,你還是……」
「還請小哥替我多謝表哥,就說他的心意我領了,只是婉清這院子太簡陋了,沒得糟蹋了幾盆好花。」
茗香還想說,婉清已經讓碧草數了幾十個錢賞了他,人也轉身進去了。
茗香無奈,只得著人又將幾盆花搬回去了。
趙昱軒呆呆地看著被茗香搬回來的幾盆名花,眼神微黯,「她只說屋里太簡陋了嗎?」
「是的爺,我看三姑娘是真心不想要,那些個話不過是托詞罷了,爺,這事若讓太太知道,定然又要說您了,奴才瞧著三姑娘心里沒想著您,您就罷了吧。」
「她並非沒心,只是太明白了,覺著自己身份配不上,姨媽又是那樣的人,可她就不知道,但凡她肯大膽一些,我也就有了往前沖的動力,哪怕頭破血流呢。」似是自言自語,又似說給茗香听,茗香就在一旁微微嘆了口氣,勸道︰「三姑娘還小呢,要明年才及笄,可爺您就要十七了,老爺太太定然是等不得的。」
正說著,趙姨媽就帶著趙淑媛進來了,淑媛一見院里的幾盆名花,喜不自勝︰「哥哥在哪里找來這幾盆的,我可是只在海寧陳家才見過這樣好的品種呢。」
趙昱軒垂了眸沒有說話,趙姨媽微眯了眼道︰「我正愁明兒去靖寧侯府要送什麼禮才好呢,昱兒你想得周到,真是娘的好兒子。」
「娘,這幾盆花兒子不送人,您再送別的禮吧。」趙昱軒淡淡的說道。
「不送人?那我怎麼听說茗香才將這幾盆送到清丫頭院里去了?不會是茗香膽子太大,偷了你的東西拿去討好那些個沒規矩的賤人吧。」趙姨媽斜了眼楮瞪茗香,茗香嚇得立即跪了下來,頭都不敢抬一下。
「娘……」趙昱軒溫和的眸子里怒色翻涌。
「算了,娘看他也是自小服侍你的,又把東西拿回來了,這一次就不罰他了,但下不為例,明兒個你父親會同我們一起去靖寧侯府,你也跟著你父親結識些京城里的貴卿,對你以後的仕途有好處。」趙姨媽說完後,就帶著轉身往外走。
「娘,上官家的小姐不是兒子喜歡的,您明兒還是不要提親的好。」趙昱軒自後面追來,聲音里帶著哀求。
趙姨媽猛地回過頭來,眼神凌厲地看著他道︰「上官家的小姐不是你喜歡的?那誰是你喜歡的?清丫頭?你想都別想,一個小婦養的也想做我的嫡媳,真是做夢,昱兒,你自小就懂事听話,她是用了什麼手段,迷了你的心竅?」
趙昱軒的眼里露出一絲痛色來,搖了搖頭道︰「娘,不關三妹妹的事,您不要遷怒于她,兒子……從小沒求過娘,這一次,求娘成全了兒子吧。」說著,就跪了下來。
趙姨媽大怒,手指顫抖地指著趙昱軒道︰「你……你這個不孝子,氣死我了,我告訴你,就算你不娶上官家的小姐,也不可能娶她,除非她肯給你作妾。」
趙昱軒听得臉色一白,腦子里浮現出那雙清澈明亮,卻又滿含蒼桑睿智的眼楮來,那般的自信隱忍,那般的堅毅果敢,便是寧願自傷也不願沾他的身,他見慣了拿眼楮膩在他身上的名媛閨秀,如她這般清新淡雅,偏又自立自強的女子便如看到了冰山上盛開的一朵雪蓮一般,彌足珍貴,喜歡,卻不敢隨意褻瀆……做妾,怕是這話一出口,與她便再難相見了。
忙跪過去扯住趙姨媽的手︰「娘,您千萬不要提這種話,兒子寧可不娶,也不能污了三妹妹。」
「你……你……她就是個妾生的,能給咱們這樣的人家作妾就是抬舉她了,你……你竟然這般的維護她,那更不能讓她進門了。」趙姨媽氣得甩開趙昱軒的手,捂著胸口,轉身就走。
趙昱軒跪在地上顫聲喚道︰「娘,兒子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