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
晚上23︰00。
「雲璟,早點兒睡吧」,紀昀風一邊打開手中的易拉罐飲料,一邊扭頭沖著還在和游戲奮戰的陸雲璟說道,「明天是周一,導員通知說,明天全校師生大集合,校長親自召開大會來公布這一學期學校具體的計劃。大一到大三必須全部出席。」
周一安見陸雲璟的目光並未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神情淡淡的,似乎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于是他也不禁補了一句︰「三哥,你還是听二哥的話,早點兒睡吧。你給他們升級游戲,明天也能行,不急在今天。明天的場合很重要,畢竟是校長老頭難得一次親自主持的,最好還是別遲到,不然到時兩萬多人都看著你,不是很丟人嗎?」
陸雲璟原本在鍵盤上急速躍動的手指,終于慢下了節奏,最後,完全靜了下來。
起身,收起置放在桌子上的筆記本,陸雲璟淡淡的反問道,「什麼時間?」
周一安微愣。他,問的是什麼?
「八點,北操場。」紀昀風順口接道,倏的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加了一句,「位置已經按學院分好了,咱學院在正中間,右邊是經濟系,左邊是人力資源管理系。你要是先到了,記得別站錯!」
陸雲璟「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言。轉身走到門口關了燈,然後爬到床上睡了這段日子以來最早的一個覺。
一夜無夢,酣眠。
陸雲璟在還差四十分鐘便六點的時刻,醒了過來。他想,如果不是常年下來形成的生物鐘在作祟,那麼他肯定是要再多睡上一會兒的。
畢竟,如此寧謐安穩的覺,他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體驗過了。習慣了夜夜不得安穩的自我折磨,現下這麼一個平常人每天都在體會的生活,竟成了他觸手卻不可及的夢。
換好衣物,他走到陽台將盥洗室的水龍頭打開,瞬間那急速的水流便簌簌而下。伸手,然後將那冰涼的液體用力撲在臉上︰陸雲璟!這並不是你該有的生活,你沒有資格放縱,醒醒吧——
似是那突然襲來的寒意驚醒了什麼似的,他快速洗漱好。然後,走到房間,看著快到六點的鐘表,猶豫些許,終是走了上前,一個挨一個的喚他們起床。
眼前出現的這個結果,其實早就在他腦中浮現︰每一個人都給他說再睡五分鐘,就連朱成珍,也是迷蒙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徐徐轉身,背對著他繼續睡去。
唉,虧他們還怕他遲到,到底是誰賴床?
陸雲璟無奈搖頭,將床鋪、衣服都擺置好,再給他們訂上了休眠鬧鐘之後,便拿上了飯卡走出了宿舍。
外面是個晴天——太陽已經浮出了地平面,慵懶的照耀著,四周的樹木清脆,遠遠看去,這時的校園倒也是美麗!
校門外。
幾輛黑色炫目轎車有秩序的停著。站著的是幾個身著黑衣黑褲的高大男子,而坐在最里面的卻是一個女子。
不些許,她便收起一直在手里把玩兒的手機,從車子里踏出;然後徑自走到後車廂。
只是,還未等她有什麼動作,那帶頭的看起來已經略帶些歲數的男人,便已經替她取出了放在那里的一個粉色大款版的行李箱。
「魏叔,你還是把箱子給我吧。我自己拿著……」
女子的聲音淺淺的,卻很清脆。
「如煦,你從小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哪時拎過這麼重的東西!還是把你送過去之後,我們再離開吧。」
女子秀眉微蹙,淡淡道,「魏叔,不是說好了嗎?你們誰都不許管我,我只是想在這里體驗一下普通的大學生活而已,何必弄多大的排場呢?」
魏一德輕嘆,無奈道,「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不過,我也有條件——我得看著你進到宿舍之後再走。」
看見女子好像又要說些什麼,他急忙道,「如煦,你放心,就只是看著你走進屋子,我們誰也不進去!」
「好。那我走了。」
……
女子上身一襲白色薄衫,身下是一件很普通的牛仔裝,但只要用心觀察便會發現這幾件衣服全是當季的最新款。而她腳上原本穿著的青色高跟鞋也因為走路不便,褪了下去,現在穿著的也是方便行走的休閑鞋。
她一手拖著那個和她身板比起來略顯寬大的行李箱,一手拎著一個豬兔子。不言而喻,那個兔子對她而言是很特殊的。
……
看著她的身影越來越遠,逐漸消失在視線里——魏一德心情也瞬間陰郁下來︰要是她在這里有什麼事情的話,怎麼辦?他們又都不在……不行!他要馬上跟先生打電話,就這樣把她送到這里,他不放心,一百個不放心!
她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她的身體不好,原本就是全家的寶,而他,一輩子沒有結婚,全部身心都寄在她這里。對他而言,她就像女兒一樣,是他心里最深處的寄托,也是他這麼多年留在沈家放棄外面更好的工作的真正原因。現下,把她放在這里上學,而他們全部都在英國,他的的確確放不下心。他一定要守在她的身邊,看著她安穩,快樂!
想著,魏一德便拿起口袋里的手機,按下快捷鍵撥了出去——
「先生,是我,老魏。」
「……」
「是的,小姐已經到了。可是,先生難道您真的要將小姐一人留在Y市?」
「……」
「可是——」
「……」
「是,我知道了。先生,我會在今天下午坐五點那班機返回倫敦的,您放心,您的意思我都懂——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將她保護的滴水不漏,不讓任何人接近她了;也許您說的是對的,也是時候該讓她出去鍛煉鍛煉了。我這次不會插手了。」
電話那端似乎沒了聲響,魏一德也恰好收了線。
他最後又朝T大那兩邊都被樹木包圍的馬路望了一眼,那個身影已經再也看不見了。
他低嘆一聲,收回自己不舍的視線,轉身坐入車中,吩咐道,「開車,回酒店。」
下一刻,所有的轎車有序地駛離。
眨眼間,就空無一物,T大校門口仍是只有那幾顆孤零零的樹,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只是,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