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苑的樓下是一片青蔥的草地，只是冬季的腳步降臨，蒼翠換成了銀白，遠遠看去雪茫茫的一片，煞是惹眼。
沈如煦已經不知是第幾次注視到那片雪白了，她裹著厚毯，站在五層的陽台，從上往下看，心里蠢蠢欲動。
「小雲，我們也去下面玩兒吧。下面人很多，可熱鬧呢。」
殷勤的話語，帶著討好的表情，陸雲璟不禁失笑，怎麼這麼孩子氣呢。
「如如，樓下的都是小孩，我們加入進去，你不覺得很奇怪麼？」
沈如煦皺眉，奇怪麼，她怎麼沒有感覺？
「要不，我們自己玩也好呀，你陪我下去嘛，好不好？」
陸雲璟嘆氣，將手中正在進行的企業策劃放到一側，起身，走到她身邊，道︰「諾，走吧。」
「耶！小雲真好！」
說著小手迅速揪住他的胳膊，挽起來，興奮道︰「下去嘍。」
她就這麼怕他反悔嗎？摟得這麼緊，生怕他轉頭跑掉似的。
陸雲璟腦中想著正在構思的策劃案，腳下的步子緊緊的跟著走在他前面不些許的女子，很快就下了樓。
剛下樓，只見沈如煦「哇」的一聲就沖到了雪地里，一個趔趄，沾了滿身白白的雪。她笑著從雪堆里爬起來，扭頭見他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的方向，俊容帶著絲絲笑意，她臉上霎時涌上一抹尷尬，催促道︰「快來呀，一點都不涼。」
不涼麼？陸雲璟笑。這小傻瓜想騙他。
明明她自己已經凍得鼻子通紅，站在雪地里搓著手，嘴里不停地對著雙手哈氣，還一臉正氣的跟他說「不冷」。
「冷了就回去，別感冒了。」他沉嗓，語氣帶著一絲戲謔。
她真的很不會照顧自己，明明感冒前幾天才好，被他禁足在家，現在倒好，又出來挨凍了，他真不知道她腦袋里裝的究竟是什麼，怎麼會這麼迷糊？
沈如煦俏臉一紅，用力跺著腳下的雪，不滿的哼唧兩聲︰他怎麼又不上當呢？每次都是捉弄她，她什麼時候也能捉弄回來呢？唉！
陸雲璟沖她勾勾手，示意她走過來。見她嘟著嘴站著不動，竟沒哄她，徑自轉身離開。
沈如煦一急，急忙跑過來，秀拳緊握，打向他胸膛，「壞人，壞人！都不知道等我。」
「我沒等你麼？是你不過來。」璨若星石的眸子泛著顯而易見的笑意，沈如煦很明白自己又被某人捉弄了。
「哼，不理你了。」說著轉身就走。
陸雲璟好笑地跟在她後面，出言安撫道︰「好了，是我不好，我認錯，你別生氣了。」
原本正要回去的沈如煦卻倏然換了方向，轉回到院子，指著一群玩耍的孩子道︰「吶，你要是有誠意的話，也去給我堆個雪人出來，要不，今天我不要和你說話。」
她講話什麼時候當真過？
陸雲璟劍眉一皺，「堆雪人？多大的？」
俊眸掃向遠方幾個孩童堆起來的巨型雪人，他不禁黑臉，不是也要他堆出那麼一個來吧？！
沈如煦嘿嘿直笑，表示很不幸，他猜中了。她就是喜歡那個大頭雪人女圭女圭。
陸雲璟一擺手，算了，還是去做吧。趕緊弄好了，趕緊回去。她身體弱，禁不住長時間凍著，再說他還有工作要做，總不能一個下午全耗在這里。要是不滿足她，即便回去了，指不定她再給他出什麼難題，還是現在趕緊弄好了，滿足了小女人，待會兒饒他把策劃案寫完。
「走吧，借他們的工具去。」
俊挺的身子邁著大步，迅速走到那群孩子中間，孩子們似乎第一次見到大人也來玩兒，很熱情的把工具鏟子，還有紅紅的蘿卜都送給他。
陸雲璟哭笑不得地拎著鏟子，身後跟著一群孩子兵，走回沈如煦身邊。
這麼大的陣勢，只看的沈如煦一陣冷汗。
「小雲，嗯，你要是做不來，堆一個小的也行，怎麼直接把兵借來了呢？」
某人俊眉一揚，「等著我們給你變出大雪人來，說話算話。」
說罷，一個高呼，孩子們就一起撲了上去，有的攢雪，有的遞工具，一會兒大笑，一會兒歡呼的，簡直成了幼兒園。
陸雲璟似乎從來沒有這般玩過一樣，彼時竟跟孩子們一樣，扎在雪中，開心直笑。
沈如煦靜靜地看著，眼圈一紅，趕緊轉過身，雙手拭去即將落下的眼淚。
一個小孩指著她，大聲道︰「姐姐，你偷懶，你也要和我們一起堆呀。」
沈如煦輕咳幾下，縴手合起，道︰「是，馬上加入。」
謙卑的語氣，加上故作深沉的表情，幾個小孩瞬間就爆笑一團。陸雲璟頷首，從雪堆中遞給她一個小鏟，「諾，給你。」
沈如煦笑著接過，幾個人一起邊說邊鬧的玩了起來。
路過的行人很多，听見他們的歡聲笑語也都一樂。一會兒，陽光苑迎來了一個聞聲而來的客人。
「能不能再加一個人呢？」
沈如煦抬頭，滿手的白雪，也不知道怎麼擦去，正猶豫著，後面的男人卻遞來了手帕。她低笑，他確實比自己細心。
「老爺爺，您要玩嗎？我們這里……很亂。」
老人抿嘴，笑︰「沒事，就是看著你們玩的開心才想一起來玩。」
沈如煦想了一想，眼珠一轉，「老爺爺，你您要不坐在石凳上，看著我們堆好了。雪太涼，別凍著。」
老人笑笑，嚴肅的面容緩和不少，「行！就看著你們玩兒。」
沈如煦用胳膊抵了一下漠然不語的陸雲璟，「你怎麼不說話呢？禮貌！」
陸雲璟扭頭，對著老人淺聲道︰「您好。」
老人點頭，只笑不言。
陸雲璟淡淡地轉過頭，繼續和孩子們堆雪玩，沈如煦也難得起了興趣，玩的不亦樂乎。
也許是長久沒有听見身後的動靜，沈如煦想，老人定是離開了，不知，一個回眸，人竟然還在。
老人見她扭頭看自己，笑道︰「丫頭，怎麼了？以為我這老頭走了？呵，走時候會跟你們說的。」
沈如煦被看的不好意思，急忙解釋︰「不是不是，我見您沒聲音，以為您嫌無聊，先離開了。」
老人擺手，「你們玩，我看著就行。」
沈如煦不好意思地將視線轉回，心里卻一陣嘀咕︰這個老人怎麼這麼奇怪？一句話不說就這樣坐著。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她總覺得他的視線一直定在一個人身上似的。她不敢篤定，他是不是一直在看著她身邊那個男人，可是看陸雲璟的表情，明明是不認識他呀。
怎麼回事呢？她一個搖頭。也許是她想多了罷。
老人家兜里的手機一震，他無聲息地拿出來，是一個信息。
「首長，今天下午的會議，您是否參加？」
蒼勁的手摁在鍵盤上，簡短兩個字︰「取消。」
年邁的面容絲毫不見蒼老，那眸光若不是軍隊領袖斷然不會如此堅炬。只是此時這個老人心里裝的不是那成千上萬的軍隊，而是那個他從未見過的孩子——他的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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