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個漫長的夜。
滿天星辰閃爍,璀璨的星河下,是燈火明媚的人間。
楚惜情望著滿天星辰,半靠在羅漢榻上,榻邊的小幾上擺放了幾樣小菜,一壺清酒。
楚惜情自斟自飲著,酒入愁腸,卻是愁上加愁。
一盞孤燈陪伴著她,燈花爆響了一下,楚惜情回眸,拿起剪刀剪去了燈花惚。
今夜無月,她一個人默默地坐著,直到夜已深,直到天空的烏雲堆積,天色變化,傳開雨打芭蕉的清脆聲響。
夜風呼嘯,楚惜情柳眉微蹙,心中卻是起伏不定。
那個人,今晚為何沒來,他到底看到沒看到她送的信溫?
當時他應該還在府里,為何不來?
是不想來,亦或者不願來?
外面的雨漸漸大了起來,這樣的夜晚,注定是讓人無眠。
就在楚惜情在家等待的時候,另一邊紹興郊外漆黑的曠野中一片營房卻是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軍士忙碌不已,在大雨中呼喝不斷。
燈光中前方的地面上不斷有人拿著東西在挖掘,一邊朝下喊著什麼。
「大哥!」顧炎胳膊上包著紗布,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怎麼樣了,人救上來沒有?」
顧淵一身鎧甲,臉色嚴肅,大雨打在身上,幾乎讓人睜不開眼楮,但是他卻是沒什麼反應,蹙眉道︰「塌陷的太嚴重了,江南多雨,這邊下去的時候沒有注意,現在又在下雨,等雨停了再說。」
顧炎懊惱地低咒了一句︰「都怪我,當時不該那麼著急進去的。」
「你也不清楚里面的情況,等雨停了,從別的地方再挖掘。」
洛冰從雨地里走了過來,她身上穿著簑衣,到了跟前回道︰「現在人還在里面,雨下得太大了,之前挖的通道完全坍塌了。但是不可能從別的地方進去,因為石門在這邊,明天需要重新挖開,否則的話就要用大揭頂的法子了,這樣慢。」
「需要多少時間重挖?」
「等雨停了再說,到時候要先排水。」
顧炎有些煩躁︰「這江南的雨下起來沒完沒了的,誰知道要下多久?」
顧淵蹙眉想了片刻,道︰「若是天亮雨停了,就繼續挖掘,若是一直不停,說不得要用別的法子了。」
正說話,旁邊傳來一陣興奮的喊聲︰「有人救上來了——」
顧淵忙回頭去看,叫人上去幫忙。
「大哥,這東西到底在不在里面,人家都說江南多雨,這東西還能不能保住?」
顧炎煩躁地撓了撓手臂,覺得這事兒簡直是讓人抓狂,他寧願自己去戰場上殺敵,也懶得在這里折騰這些。
顧淵倒是氣定神閑,「放心吧,若是沒有便罷了,若是在的話,是不會壞的。」
顧炎抬頭看了看天,「那要折騰到什麼時候?我想早點解決這事兒。我可不想在這里繼續呆下去了。」
顧淵上去幫忙救人,也沒再理會他。
一直到天亮了,幸好雨水漸歇,天空霧靄沉沉,折騰了一晚上,所有人都是精疲力竭。
就是顧淵也是身上粘了許多泥水,該救的人都救上來了,可是還是有五六個人已經死亡,十來個受了重傷。
顧炎也沒心思罵賊老天了,顧淵見他那樣子,沉聲道︰「回去休息吧,折騰了一晚上,大家好好歇歇,今日加餐,有酒肉。犧牲的弟兄發三倍賠償,今晚參與的都獎勵……」
已經疲憊至極的眾人聞言露出些笑容,歡呼起來,顧淵治軍極嚴,平日里可是沒有這些的。
雖然失去了這些弟兄的性命,可是這些人多半是顧淵的親信,也見慣了生死,短暫的悲傷之後,逝者已逝,生者便也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去了。
顧淵掩去疲憊,望著東邊從雲層中升起的太陽,不知道怎麼的,他今天忽然有些不安的感覺,好像發生了什麼不在控制中的事情。
顧淵皺著眉頭看去,正看到一身男裝,也沾了許多泥污的洛冰正和另外一個面色平凡的黑衣男子說話。
那人便是黑衣衛派來的另外一人賀東。
賀東看著外表平凡至極,誰也想不到隱藏的身份卻是個厲害角色。
「侯爺。」見顧淵朝這邊走來,賀東上前見禮︰「剛剛屬下跟洛冰商議一番,現在下面情形未卜,恐怕要明天才能再次開挖了。我會下去再行測試。」
顧淵頷首道︰「嗯,辛苦你們了。」
「侯爺才是辛苦呢。」洛冰臉色蒼白,顧淵看了她一眼,這女人給他的感覺並不是很好,不過,今天倒是有幾分刮目相看,她倒是真有幾分本事,身為一個嬌弱女子,能堅持一夜這樣的累活,倒也不愧為黑衣衛了。
「先不管這些了,你們都回去休息。」
「謝侯爺。」
洛冰和賀東聞言才退下,各回了營房。
這處因為用于官兵訓練,周邊戒嚴,更是建起了諸多營房,洛冰的住處就在離顧淵不遠的地方,不算太大,內里也算干淨,進了營房之後換洗了衣衫,她卻面色嚴肅,不時朝外觀望。
見顧淵跟陳風二人進大帳商議去了,而外面諸多士兵勞累了一夜也都各自回去休息,偌大的營地除了些換班的哨兵再無他人。
又過了一會,陳風也出去了,整個營地安靜下來,除了附近歡快鳴叫的鳥雀再無其他聲音。
洛冰從袖子里拿出一支手指長短的紅色小笛子,在唇邊吹了起來。
那聲音十分獨特,只響了幾聲,等了半刻鐘的功夫就見到一只小巧的鳥雀飛進了營房。
洛冰拿了一些糧食喂了鳥,從腿上取下一塊布條看了,慎重地燒了,再低頭寫了幾行字綁好,放飛了鳥兒。
做完這些,洛冰也沒有松口氣,直到看到鳥雀不見了蹤跡才松了口氣。
到這時候也是極其疲憊了,直接躺下便睡了起來。
不過半刻鐘的功夫,顧淵的營帳里,卻是多出了一樣東西。
「從哪弄來的?」顧淵看著面前那只小巧奇異,尾羽金色的鳥雀。
陳風面無表情地說︰「之前都督讓我布置周圍,防止有人傳信,便是一只鳥也別想飛出去,這是屬下親自網下來的。」
顧淵面色有些奇異,眸光深寒︰「事成,歸後再議。」他面色冷肅起來︰「看起來,有人在營房里不老實了。」
「這種鳥雀,是江湖上專門培訓的雲雀,可替人送信,雖然不比鴿子耐久,但是短途使用卻是靈巧方便。黑衣衛里面也有這種雲雀,我也見過。」
顧淵冷冷道︰「先不要打草驚蛇,昨天的事故,原先以為是個意外,現在看可是很難說。本來我讓你布置是為了以防萬一,現在看來倒是很有必要。」
陳風點頭應了,「熟悉會盯緊了那里,不會讓那地方出任何意外。只是現在看來這次的事情外面恐怕已經有人知曉了。」
顧淵目光冷冽起來,帶著一股肅殺之氣︰「既然他們想玩,那我便讓他們好好玩玩,難道以為我顧淵的兵死便白死了麼!」
陳風表情微動,他知道一旦顧淵露出這種表情,那便是動了真怒,背後搗亂的人恐怕就沒什麼好結果。
「這只雲雀呢?不如改換字跡,讓那些人自投羅網。」
顧淵目光看了眼那紙條︰「沒必要打草驚蛇,免得那些人嚇跑了,就直接送去,我倒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不過倒可以在上面添些內容,問明行動的日期,倒可以有個防範。」
陳風也是黑衣衛出來的,對這些作假的手段也是門清,很快就炮制出一份一模一樣,但是內容卻增加了的東西。
放走了雲雀,那雲雀是人訓練的,被放走後仍然按照原來的路線飛走,陳風在那小家伙身上動了點手腳,追著氣味進了紹興城。
見那雲雀飛進了一處偏僻的小院里,他若有所思,立刻著人調查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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