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雄看著田光，心說現在的新人越來越不知所謂了，為了嘩眾取寵，連十天這麼準確的時間都敢說。
果然，田光听到方子雄的問題後，陡然一愣。也注意到自己居然用了「十天」這個數量詞，他也沒有底氣了，心里拼命回憶小時候吃黃牛肉的感覺，鼻子翕動了幾下，說道︰
「十天只是形容那肉很不新鮮。如果按照肉質發散出來的氣味來說，十天都算少的。但是我現在提不出證據，不過我可以想出一個辦法去驗證。」
田光說著，按下旁邊桌子上的電話機免提鍵，按照蘇玲給的電話號碼，撥通了豪瑪氏西餐廳的電話。
「喂，是豪瑪氏餐廳嗎？」
「你好！這里是豪瑪氏西餐廳，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你？」
「我要找你們老板！我要投訴，我要求賠償！」田光的話音有些激動。
「先生，請不要激動！老板不在，不知道為什麼要求賠償呢？」
「我中午在你處定了一客五成熟的戴安娜牛扒，但是取回來才發現，在黑椒和醬味之下，隱藏著一絲腐爛的味道，由此可以肯定那肉是十幾天之前的冷凍牛肉，根本不似你們廣告所說的那樣，全都新鮮活女敕的鮮肉。你說怎麼辦？」
「先生，請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欺騙顧客的。我們的牛肉絕對全部來自新西蘭的進口牛肉，而且是空運過來的，絕不會……」
女孩子很較真，但說話很客氣。
田光不想听她講一大堆理由，干脆打斷他的話︰「你那些理由我不听！你做得了主嗎？如果你們不承認的話，我就把這塊肉拿到衛生檢疫局去檢驗，如果結果出來如我所說的話，我會登報要求你們向我道歉，並賠償五倍的損失。」
「先生，請您別激動！我雖然做不了主，但我會馬上把您的問題反映給值班經理，調查清楚後，必會給您合理的答復。」
在中翰的辦公室里，那些老人沒想到田光居然敢用這種方式去驗證，要是檢驗結果不利于他的話，那人家就可以告他訛詐。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簡單，膽子也大得不得了
既然事情嗆火嗆到如此程度，方子雄也不便走了，回頭了瞅了一眼，蘇玲馬上把一張椅子推到他的身後。他也毫不客氣地坐下去，翹起二郎腿，點燃一支「九五至尊」香煙，開始噴雲吐霧。
周圍保持著沉默，沉默給田光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他有點後悔，在心里反問自己，才來這里上班，為什麼要和老大對著干呢？
十分鐘後，電話終于打了回來，這回換成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是豪瑪氏的值班經理，您反映的情況我已經核實了。我們的人疏忽，把冰庫里過期的牛肉當成新鮮的牛肉使用了，老板已經責成相關部門調查此事。這里，我代表豪瑪氏西餐廳向您說聲‘對不起！’，並感謝您及時發現。同時，我的老板表示，對于給你造成的損失，我們願意贈送一份精致的戴安娜牛扒，退回您的488元錢，按照5倍金額來賠償您的損失，並贈送一張豪瑪氏旗下全球餐廳VIP金卡給您。不知道我們這麼處理，您還滿意嗎？」
豪瑪氏餐飲集團起家于法國巴黎，旗下的西餐廳是世界最著名品牌之一，享有極高的聲譽，他們絕不容許企業的信譽受到傷害，哪怕是一點點的失誤。
從方子雄到田光，誰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一時間，所有的眼神都看向方子雄，跟著又轉向田光。
作為業務二部的老大，方子雄從來沒有輸過，雖然今天並不是打賭，但是方子雄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三角眼叼了田光一眼，臉色由紅變青。他如此的表情，令得所有人心中直打顫，噤聲不敢說話。
但是，當方子雄听到「VIP金卡」的時候，眼眉都跳了起來，眼珠子又靈動起來，心里用發顫的聲音驚呼道︰
「上帝呀，豪瑪氏的金卡會員呀！那可不是街上流行的高爾夫會員，也不是消費得多就能得到的呀！只要持有它，無論在全球任何一個豪瑪氏餐廳、酒店、酒莊，都會享受到尊崇的貴賓服務和待遇，那是地位的象征呀……」
田光遠遠沒想到，自己從豪瑪氏離開時多聞的那幾下味道起了作用，讓他把兩種牛肉的味道區別出來。但是他沒有想到人家豪瑪氏的經理這麼客氣，處理事件這麼到位。他從來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剛才形勢所逼，想出來的一個冒險的方法，但現在問題清楚了，他反而沒有了主意。抬頭看著方子雄，問道︰
「老大，您……您覺得滿意吧？」
「滿意！太他媽的滿意了！兄弟，快點答應他們！錢都歸你，金卡歸我！」
田光沒想到方子雄這麼大方，而且對自己的態度一下子轉了一百八十度。忙對話筒說道︰
「好，我接受你們的道歉！請問幾時能辦理賠償手續？」
「下午五點鐘，您就可以過來取。但是，必須你本人帶著那份牛扒過來，因為我們要有幾個問題核實後，才能賠付，如何？」
「好！下午五點鐘見。」
掛掉電話，田光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看著方子雄臉上滿意的神情，還有周圍同事欽羨的眼神，他知道這一關自己闖過來了。
方子雄這時站起身，走到田光面前，拍著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小田呀，很有潛力的嘛，以後就跟著我混了！」
領導就是領導，看風使舵的本領小兵是永遠也趕不上，而且不管到什麼時候，他都不會錯，這就是領導。
「謝謝老大的關照，也謝謝各位大哥大姐的關照。」
「謝什麼？我要謝謝你才對，要不是你遲到回來，我豈不是就把那客過期的牛肉吃掉了？哈哈~~」方子雄有種因禍得福的得意勁兒，轉身看向周圍，說道︰「正好大家都在這里，我給大家介紹一下，田光是我們新來的兄弟，不是外人，以後你們要多多關照！過堂時，看我的面子，悠著點。我有事要先走，下午四點五十五分鐘，小田到豪瑪氏的門口等我。」
方子雄說完，叫上打扮妖艷的業務經理——于曼，就離開了辦公室。其實他心里還有很多疑問，但是現在人多，不方便問，也不急于一時。
老大走了，田光卻沒有明白方子雄最後那句話里「過堂」是什麼意思？正在納罕中，方子雄和于曼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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