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翎的衣著還是那麼嚴謹，舉止依舊那麼優雅。她毫不客氣地在主位上坐下，摘下太陽鏡。
「你們隨便坐吧，我在這里只待半個小時，現在開始吧。」梅翎微微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坐下。
中翰公司隸屬于梅花集團，屬于孫子級公司。但它是梅翎起家的第一家公司，所以她每個星期會到這里來一趟。除了關心公司的發展之外，還有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過去的艱辛。
「梅董事長，公司上半年的業績顯赫，同比去年增長了15%。下半年是銷售旺季，我們參與了海城很多大業務。比如海城航天城、海城城建集團、美國SASS公司在中國的總部辦公大樓、華新社報業集團、希爾頓酒店、華美夜超級酒店……等等項目，合計有十五億的工程額度，按照二八定律和我們的成功率，最少我們在下半年可以拿到三個億的合同，加上上半年已經完成的八千萬，估計今年的形勢大好，銷售額比去年增長30%是沒什麼問題的……」
劉豫是以前就跟著梅翎的老人，業務熟練，做事情也很有方法。他管理了中翰公司已經三年了，年年增長速度都讓梅翎很滿意。
「30%？會有這麼多嗎？你采取了什麼措施，增長速度會這麼快？」梅翎的業務不陌生，隱隱中，她感覺這個數字有些刺耳。
「措施並不多，只是今年大環境比較好，政府、國企和跨國公司在海城的投資加大，項目比去年多了一倍也不止，增長30%算少的了。另外，今年業務二部的成績好得驚人，在方經理的運作和指揮下，下半年拿下兩個億的合同輕松得很。」
劉豫說著看向方子雄，梅翎听到他這麼說，非但沒有高興，反而皺了皺眉頭，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方子雄。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方子雄，今天不是城建集團投標嗎？你怎麼會呆在這里呢？」
方子雄火熱地看了一眼梅翎，端了端手臂，胸有成竹地說道︰
「投標？那不過是走形式而已。功夫都在看不見的地方，如果我現在才去努力，估計早就被淘汰了。今天參加評標的九個人中，有六個人都打點過了，過這一關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而且城建集團的董事長是我爸提拔上去的，以前是我爸的秘書，我爸也跟他打過招呼了。梅翎，你就放心吧。」
現在做生意，完全靠的是關系。關系到位了，垃圾都能賣個好價錢。人際關系就是一種財富，更別提那些在位的老大們舍得為你出頭了。
但是，梅翎卻並沒有這麼樂觀。
「方子雄，你答應給他們多少好處費？我告訴你，我做生意完全靠的是產品質量和信譽，不是靠的走偏門，搞人際公關。我個人來說，不欣賞你這種做事方式，因為那樣會讓公司卷入不測的政治風雲中，命運和未來都將陷入某人的杯具手中。而且，城建集團內部關系很復雜，董事長將于五和總經理時玉竹明爭暗斗很長時間了，關系很僵。上午，我從有關渠道得到的消息，省紀委特別小組已經進駐海城。據說……」
梅翎的話還沒有說完，方子雄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知道海城城建集團的領導班子的內斗，但是他認為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方子雄趕緊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見是石光海的電話，馬上接通了電話。
「石光海，那邊情況怎麼樣？大老板來了，在等消息，你快點說！」
「老大，情況不妙！你說的那六個人只有程功和華向東出現了，其他幾個都沒有到場。我們的方案應該還算可以，但是評標主任和兩個專家似乎並不喜歡，給我們挑了很多毛病。要不是程功挺身而出，我們今天就被廢標了。盡管如此，但是依我看，要想過這一關，很難！」
方子雄一听，心里即刻涼了半截，急切地問道︰「誰是評標主任？你馬上去城建辦公室找王曄主任，把那三個人的情況打听清楚；再問問臨陣換帥是怎麼回事兒？」
「老大，我已經給王曄打過電話，他不想見我。但是據他透露，將于五昨晚上被雙規了。今天早晨，只要和他關系密切的人，全都被傳喚到紀委去問話了。上午評標辦的人都是臨時更換的，而且大多數是總經理時玉竹的人。」
「什麼？」方子雄的心徹底涼透了，臉上的神彩一下子蕩然無存，後背心悲涼悲涼的。但是他不想放棄，因為他必須拿下這個工程，否則梅翎就更加看不起自己。那樣的話，而他來中翰上班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石光海，你給王曄打電話，就說晚上我約他吃飯，地點由他定。」
在知道情況後，梅翎鼻子哼了一聲，站起身來，「方子雄，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不要以為你老爸身在要職，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要想讓我看得起你，你就拿出自己的真本事來，正正經經地通過正當渠道拿下幾單大生意！劉豫，你現在找律師，把公司和城建集團之間的事情全部捋清楚之後，研究出個對策會報道我那里。我不想看到中翰公司垮掉！明白嗎？」
說完話，梅翎一臉冰霜，拂袖而去。
如果方子雄和將于五關系密切的話，這件事牽涉將會很大。而且在這個項目之前，中翰公司和城建集團也做了不少生意。想想方子雄的做事風格，梅翎就對中翰公司的是否被卷進而感到擔心。
……
在整個答辯過程中，田光的確按照事先的吩咐做個啞巴，一句話也沒有說。認真地听，認真地觀察九個評標人的臉色。而且，他的鼻子卻沒有閑著。將每個人身上的氣味全部對號入座，直到閉著眼楮都能知道這個個氣味是誰的為止。
十五分鐘里，要將設計選型方案說清楚，而且還要突出優勢，的確很難。更何況在這個過程里，評標主任和兩個專家頻頻發難，很多問題相當尖銳。石光海都是對答如流，這讓田光非常佩服。但是，在出來之後，石光海的臉色拉得跟驢似地，垂頭喪氣，吩咐田光和王銳回辦公室，自己驅車就跑掉了。
王銳是老業務員，自然看得出事情並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很是喪氣。田光是個雛，沒有經歷過這麼正式的答辯會，還認為答辯會就該是這樣的呢，人家就是要給你出難題的，只要準備充分，產品過硬，又怕什麼呢？
但是，二人來到公車站後，王銳卻對田光道︰
「這里的事兒，回辦公室時，不許亂說。我要去附近一家客戶的公司，你先回公司吧。」
「哦」了一聲，田光在納悶中，坐上公車，獨自回公司。
一路上，他都在想︰自己覺得很滿意了，為什麼石光海和王銳都感覺不出開心得樣子呢？反而是姓萬的、姓魏的和那個叫郭美琳一出門就喜笑顏開呢？
才回到公司是樓下，就見梅翎帶著兩個人從大廈正門走出來，正好對踫對在大門口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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