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賀洪在海城的飲食界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尤其是他最拿手的煙燻排骨,據說已經達到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境界。那個年代,能品嘗到這道菜的人真如鳳毛麟角,罕見極致。後來他去世了,就再也沒有人會做這道菜了。
沒想到,一個小吃店的掌勺人居然得到了他的真傳,言說他會這道菜。這能不讓人側目嗎?
可是,調料配方往往是飲食一派的生存之道,最忌諱的就是旁人打听。
田光並不知曉什麼賀洪不賀洪,什麼秘方不秘方,更沒有任何門派之見,他只想幫這家人而已。
「既然你為難,就不必說了,明天我會到這里來,你準備好就是。不過今天你幫我做一道菜,叫檸檬排骨。取兩寸長的排骨,去其筋肉;用刀背輕輕將肉的肌理拍松,抹上少許生抽、料酒和花生油,施以最新鮮的檸檬切片擠汁,滴淋後,滾動揉搓三分鐘。放置五分鐘後,在爐火上燻烤。
注意,排骨要遠離火苗,只用火苗的余溫。開始時,每兩分鐘翻一次面;十次後,半分鐘翻一次面,半小時後,見其肉燻為眼黑色,肌理顯出紋理狀,即可食用。」
趙運程盼了大半個月才盼來田光,沒想到卻只點了這樣一道簡單的菜肴,調料用得比牛肉腌制時少多了,僅僅用了生抽、料酒和檸檬。
這樣的肉能好吃嗎?
不僅趙運程疑惑地看向田光,芳芳也懷疑。
但是,方芳背後那個老頭卻猛然站起來,言道︰
「《隨園密宗》上有曰︰佳肴美食,恆河砂鑠,以激發食品原味者為上乘;以香料調配混合而成者下乘。沒想到俗世中竟然有人深知其髓,了不起呀!這位小兄弟,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田光進來時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老人,現在見他滿頭銀發,卻滿臉紅潤,言語間雖然混雜生澀的古文,但其風範頗有高手隱士的派頭,讓人不敢輕視。
「老人家,《隨園密宗》是本書嗎?我怎麼不知道?」田光詫異地問道。
「當然是一本品味鑒菜的書籍,里面記載了不少生僻的菜譜,不過沒人會做;但書里大部分記載的都是如何練習品味菜肴,如何聞香辨味,如何以眼辨色,分清原料真偽,如何用鼻子聞出原材料的新鮮程度……如何從食物中吸取生命的能量等等方面的知識。只是這些東西太過深奧,從古自今,也就沒有人學會。只能當成神話夢語,一笑了之。對了,剛才你提到的西瓜雞就是其中之一。你能不能說說你的做法嗎?」
老人侃侃而談,根本不看他人一眼,一雙慧眼定定地看著田光。
田光被他離奇的話語所吸引,眼中一陣向往。
「西瓜雞是我從網上看到的,一些少數民族保留至今的傳統的方式,沒什麼值得夸耀的。檸檬排骨的做法,我也是從中學習延伸過來的。謝謝老人家,不知那本書在哪里能看到?」
田光這些日子都是靠著靈敏的鼻子自己胡亂模索,沒想到竟然有這方面的專門的書籍,如果研讀一遍,學會上面的方法,那豈不是事半功倍的事兒嗎?更何況,看這位老人的容顏和體格,再加上他強盛的體味,就知道此老非同尋常,必是從那本書中得益匪淺。這就更加讓田光睹此書之暴漲。
老人听到田光的問話,只是看著田光的鼻子、眼楮、耳朵,微笑著,沉默不語。
在一旁吃的津津有味的方芳忽然回頭說道︰「你這個老爺子也是,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要不你就別出來吊人胃口,吞吞吐吐地,真是為老不尊!」
一通搶白,誰知老人家非但沒生氣,反而哈哈笑道︰「哈哈,好一個吞吞吐吐!小姐批評得極是。那本書是我在四十年前,從一個大戶人家抄出的四舊書籍里面發現的。那本書雖然殘缺不全,只有十幾頁;但我從中受益匪淺。如果小兄弟不嫌少的話,我贈送給你又如何?」
這一回,連田光都感覺到突然。
「我只想看看而已,並不想佔有此書。其實辯味兒的方法在香水的品味和制造中已經有成套的訓練方法,完全可以拿來借鑒。至于眼楮看色、耳朵听聲那不過是些無稽之談,不過,我還是要謝謝老人家的美意。」
「不敢當!」
「暈,你們兩個真虛偽!一個其實最想看,另一個其實並不想給,現在在這里虛與委蛇,你們兩個就不能直接點嗎?酸氣撲鼻,真是讓人受不了。」方芳看著盤子里給田光剩下的菜肴,咽了一下口水,道︰
「田光,你到底還吃不吃?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就把它們全部干光了。」
田光嘿嘿一笑,模了一下鼻子,道︰「想吃就吃吧,吃完還可以叫。」說完,看向老人家等他的回答。
老人家瞥了一眼方芳,忽然眼楮一亮,微微笑道︰「這位小姐真是痛快,其實原書並不在我的手上,我只有半本手抄本。我也是行將土木之人,雖然受益于此書,但也不敢敝帚自珍,辜負了先人的心血。再說我吃了小兄弟兩道極品佳肴,也當回報一二。這樣吧,只要你滿足我一個條件,我給你也沒什麼了不起。」
田光知道沒有那麼容易就能看到這本神書,馬上客氣地說道︰「老人家請到這邊就坐,什麼條件都好說。」
老人擺擺手,正要說話,就見門口走進一個青年人。他一進門眼楮快速看向趙嬸和趙運程,並緊地走過來。
「媽,給我家里的鑰匙。」年輕人向趙嬸一伸手。
田光幾個人的眼楮即刻看向這個年輕人,不禁心里一驚。
此人正是在皇家浴場上班的趙小木,也就是趙家的獨生子。
他臉上、脖子上青一塊紫一塊,眼泡腫大,雖然戴了一副大大的太陽鏡,依然遮不住眼楮周圍的血污。
「孩子,你怎麼了?這是誰打的?我們找他評理去!」
趙嬸和趙運程一下子變得非常激動,站起身,看著兒子的慘樣,心里痛死了。
「沒事兒,我是自己不小心摔的,皮外傷,兩天就好。」趙小木輕松地說道。
「摔能摔成這樣?你就張嘴胡說吧!是不是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或是說……」
兒子一向老實,雖然腦袋瓜不聰明,但也學會了一門按摩的手藝,在全市最好的浴場上班,每個月也能掙個三五千塊錢,給家里解決了不少的問題。
田光靜靜地看著趙小木,就仿佛看到前幾天自己被人打一樣,心里不禁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不禁暗自嗅了嗅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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