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曉撒開腳丫子沒頭沒腦的只顧往前跑,期間多次踩到自己的裙擺,差點摔個狗啃泥。蕊曉只覺得生氣,不知這些人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她只是喜歡和小六哥哥待在一起而已。小六哥哥說話風趣又好笑,還不會像旁人那樣告訴她這不能做那不能做,仿佛在他眼中自己就沒有不好的地方,和他呆在一起,讓蕊曉覺得既高興又輕松。
雖然對小六哥即將要娶那個李廚娘的女兒小翠,說實話,她甚至明顯的表示過反對。不過幸好她只是說,認為小六哥年紀太輕,應該晚兩年再成親的。不僅沒有人會在意她的話,反而還把她當成一個笑話——當然,也不會當著她的面出言譏諷,可是那種不重視甚至只當她是孩子的眼神讓蕊曉不舒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看樣子全都是故意的。
蕊曉用腳尖狠狠的踢著一棵合歡樹粗壯的樹干,嘴里咕嚕咕嚕的說些什麼,估計連她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腳尖隱隱作疼,可是蕊曉現在迫切的需要一個能讓她撒撒氣的途徑。
「你在干什麼?」
身後忽然出來一句略顯得蒼老的聲音。蕊曉一瞬間就听出了這是誰的聲音,她踢出去的腳一下子就失去了準頭,腳尖擦過樹干,人往前一撲,差點就撞在了樹上。
蕊曉整理整理衣裙後,才換上一副笑容轉身面對來人︰「柏叔。」
來人近五十歲,頭發花白,臉被陽光曬的呈出黑紅色,走路的時候,身子一上一下晃動著——他有只腿是跛的。
他就這樣一跛一拐的慢慢走到蕊曉面前,銳利的眼神卻緊緊的盯著蕊曉,仿佛提防她會欺負他腿腳不好立刻跑開似的。
蕊曉往後退了一步,直接就靠在了樹干上。柏叔雖然一條腿不好,可是站在嬌小的蕊曉面前,簡直如同一堵牆。他先瞥了一眼蕊曉,然後才看向她身後的合歡樹。這期間,蕊曉始終背著雙手老老實實站著。
等柏叔檢查了一遍後才開口說道︰「有多大的火氣也不能欺負一個啞巴活物,它不能叫也不能跑,你踢它有意思麼。」
蕊曉靜靜听著,臉上竟然還真的就露出了悔不當初的羞愧表情,比之前面對宋青涯時還誠懇深刻不少。對于宋青涯,蕊曉是有時候害怕,但是對柏叔,卻是言听計從。想來這其中的原因如非就是柏叔從不嬌慣她,撒嬌撒潑對他亦沒有半點用處。
蕊曉還記得小時向老太爺告過狀,結果她倒是成了那個挨罵的人。不僅老太爺從沒有說過柏叔的半句不是,連宋青涯和他說話都是客客氣氣的。柏叔一個人住著一個院子,里面種滿了花花草草,全都是草藥,蕊曉以前被他拎到那院子里認草藥,被那些氣味燻的直哭。老太爺臉上雖是心疼,卻說她身體孱弱柏叔有法子幫她調養強身。蕊曉見一招不行,便又想出一計,跑到宋青涯房中哭鬧訴苦,宋青涯雖比蕊曉大上幾歲,但是終究是孩子,尚沒有如今的定力,被蕊曉滿口的「青涯哥哥你不幫我我可就死了」弄的沒法,只好給她出了個主意,讓她借病求柏叔放棄。這事雖然是成功了,但是卻讓宋青涯後悔了無數次,尤其是蕊曉從九歲到十二歲之間身高未長高一分一毫時。
蕊曉年紀越長越大,雖沒有之前那樣害怕了,但是一到他面前,她還是立馬成了老實溫順的小兔子。
「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柏叔您辛勤的照料這些花草,我不該拿它們撒氣的。」蕊曉本來還是想多說兩句的,可柏叔卻打斷了她的話,不算嚴厲的說了句︰「別只是在嘴上說說,這次錯了下次就別再犯了。藥有沒有天天吃?」
「有,天天一粒,沒落下一天。」
柏叔的臉色頓時就溫和了不少,抬頭拍拍蕊曉的頭頂說︰「現在天太熱了,別在園子里亂逛,回房找小丫頭玩去吧。」
蕊曉飛快的應了一聲,說了一句「柏叔我就先回去了」後就轉身一路小跑跑開了。柏叔看著她這幅樣子,本想張口想讓她規規矩矩的走路,張嘴卻沒說出什麼話來,靜靜的望著蕊曉的背影拐過一片金銀藤消失不見後,他才拖著那條殘腿慢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