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那黑衣人說︰「雲煙姑娘,先失禮了。」
話音剛落,雲煙便覺身子一輕,她已被黑衣人攔腰抱起,黑衣人幾個騰躍便飛檐走壁落身于鷹隱山莊外,另一個黑衣人也用同樣的方法將紅綢帶出來了。
黑衣人將蒙面的黑布揭開,是明溪澈的屬下千尺。
「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公子已經安排好了,先離開這里吧。」
千尺打了一個響指,從黑暗的角落駛出四輛同樣的馬車,千尺將雲煙扶上其中一輛馬車,吩咐那個帶紅綢出來的黑衣人,讓那些院子里纏住拭劍一眾人的同伴在他們走後盡快想法月兌身。
然後,千尺親自駕車離開,其它三個馬車也分別向另外三個方向駛去。
雲煙掀起簾子望了一眼漸漸隱在夜色中的鷹隱山莊,內心深處難以言喻的情緒翻滾涌動,卻也只化作輕輕的一聲嘆息。
她放下簾子,問︰「我們現在去向哪里呢?」
千尺盡量將馬車趕得不是很慢又不至于讓雲煙感到顛簸的速度,他答︰「去榕城,公子已經打點好一切,很快就會到榕城和我們匯合。」
「榕城?」雲煙垂著眼,似在喃喃自語,「也好,去哪里都一樣,只要離開這里就好。」
雖然有很多的事情迫切地知道,可是困在鷹隱山莊,什麼都做不了,因為鷹隱山莊是楚洛的天下。
那些事,總會有其他辦法知道的。
楚洛接到拭劍派人報來的消息時,他還在明府心不在焉地听歌賞舞。當時,他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一雙眸子頓時如夜般黑漆漆的看不見底,渾身上下更是籠著冰冷的氣息。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明溪澈,質問道︰「是不是你做的?」
明溪澈頗是自若地將一杯酒仰頭飲盡,似笑非笑地回看著楚洛︰「是我,那又如何?」
楚洛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然地承認,不由一怔。
明溪澈繼續道︰「她想離開,我便幫她離開。」
楚洛雙目猩紅,上前一步提著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怒聲道︰「你憑什麼?」
明溪澈撥開他的手,低頭撫平衣服褶皺,淡淡說道︰「她不快樂。」
楚洛聞言不由自主地踉蹌了一步,他是知道的,發生了這麼些事後,她不快樂,也感覺到她有離開的想法。可是,他以為,只要把她禁錮在自己身邊,來日方長,會有很長的時間足夠她學會遺忘。
可是,這只是他以為,他沒有忽略明溪澈在其中可能會起的作用,可他還是低估明溪澈了。
「你放手吧,你傷她夠多了。現在她知道的不多,若是她知道更多,她更不會原諒你。」
楚洛驚訝地看著明溪澈,聲音里竟有些顫抖︰「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不多,就是知道了一些你們的上一輩人之間的糾葛。」
明溪澈就像是在說天氣一樣平淡,楚洛卻已蒼白了臉。
他說︰「我不會放手,就算她什麼都知道了,我也永遠不會放手。」
話音未落,楚洛便已奪門而出,他要去追她,他不允許她從他身邊逃離,決不允許。
搖曳的燭光里,明溪澈凝神沉思,半晌後吩咐下人︰「給我備馬。」
明溪澈縱馬抄近道去追千尺的馬車,他已和千尺約好,如果事情順利,就在出禹城三十里,通往榕城的那條必經之路的風波亭匯合,他要親自送一送雲煙。
然而,他趕到的時候,楚洛已經趕到了。他沒有想到,楚洛會那麼快識破他的疑兵之計,居然這麼快就追上雲煙。
千尺已經受了很重的傷,傷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隱在暗處跟著保護雲煙的人也都死傷過半,雲煙此時面如土色,站立不穩。紅綢雖然畏懼,仍然緊緊地護在雲煙面前。
明溪澈驀地從馬上騰起,揮劍迎向楚洛。兩人身影廝殺在一起,長劍如虹,直殺得天昏地暗,風雲變色,一時間難分勝負。
雲煙緊張地站在那里看著,因為用力,她那揪著裙裾的手骨節都有些泛白,甚至連呼吸都不敢過于深重。
明溪澈似乎有些不敵,眼見著楚洛勢如破竹的一劍就要刺向他,雲煙不禁一聲驚叫。
「公子小心。」!
她這一嗓子不喊還好,她這一喊,楚洛頓時醋勁泛濫,嫉妒紅了一雙眼,如一頭發了瘋的豹子般恨不得立刻讓明溪澈死在她面前。
而明溪澈被雲煙這一聲分了神,沒能及時避開楚洛的那一劍。
只听一聲利刃刺進皮肉的聲音,接著便是隨著利刃拔出而噴涌而出的鮮血。
雲煙就那樣眼睜睜看著楚洛將劍刺進明溪澈的左胸,又殘忍地拔出來,滿臉都是恍然若失和絕望,眼淚就撲簌簌流了下來。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明溪澈面前,驚恐無措的捂住他往外流著血的傷口,不停地問著︰「你傷得怎麼樣?有沒有事?痛不痛?」
明溪澈扯出一絲笑,安慰道︰「我還好,死不了的,你別哭了。」
雲煙一听,卻哭得更凶,她真的快嚇死了。
一旁的楚洛怔怔站著,似不敢相信般看著雲煙,呆呆問道︰「你竟為他哭了?你竟然為他哭了……」
雲煙抹了一把眼淚,望著失魂落魄的楚洛︰「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們?」
明溪澈強撐著站起來,將雲煙拉在身後︰「別求他,我們會平安離開的。」
可是,話剛說完,他便身形晃了晃,咳出一口血來。
雲煙心中一熱,扶住他,望著楚洛冷冷道︰「是不是我回去,你就會放過他們?」
「雲煙,我沒事的,你不用……」明溪澈話沒說完便被雲煙打斷了。
「公子,你對我的好,我都記下了,現在沒什麼比你的平安更重要。」
雲煙一步步走向楚洛︰「如果你是想要我回去,我現在便隨你走,只求你放過他們。」
楚洛看著雲煙,看著她為別人哭,為別人擔心,為別人向自己的相公低頭,似乎他不是她的相公,而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楚洛心中苦澀,卻也收了劍,紅綢將雲煙扶上馬車,一行人又向鷹隱山莊駛去。
他們越走越遠,一直到看不見了,千尺才捂著傷口到明溪澈身旁,擔憂的問道︰「公子,你有沒有事?」
明溪澈抹去唇角血漬,輕輕一笑︰「沒事。」
千尺看著他身形穩健,根本沒有剛才傷勢嚴重的樣子,不禁疑惑︰「可是剛剛楚莊主那一劍明明……」
「他要想傷我還沒這麼容易。」
千尺驚道︰「公子是裝的?」
明溪澈但笑不語,他自是故意漏下破綻讓楚洛傷他,因為有些事需要細細謀劃,比如,雲煙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