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然一身輕便男裝坦然走在路上,回頭往後看了一眼,兩丫頭遠遠地跟在她後面,神態緊張地不時往四處張望,那副害怕模樣就仿佛做了某些虧心事似的。她不由得搖了搖頭,看來兩丫頭以後還得再歷練一下,不然以她這種行事不計後果的沖動個性,兩丫頭日後怕是還得為了她而擔驚受怕的。
來到京城市集里,許悠然突然停下了腳步,閃身迅速躲在一旁的小茶莊攤位里,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低沉沙啞的男子聲音,道︰「那支白玉發簪可曾親手送到大夫人手里?」
但听男子身旁的貼身侍衛徐建軍垂下頭,道︰「回主子話,屬下剛到達許氏府邸時大夫人恰好出去了,所以只好將發簪交托給許尚書的夫人,然後便趕著回來了。」
「哦?那就是說,你並沒有見著大夫人了?」寧振琛漫不經心地踱步走在大街上,神態優雅的望著前方,沉默片刻後,他雙眸深邃幽美,唇角輕輕勾起一道淺弧,道︰「晚上你再去一趟許府,將上次皇上賞賜的夜光明珠送到大夫人手里,若是仍未見著大夫人,你再回來告訴我。」
聞言,許悠然心頭猛地一跳,沒想到寧振琛居然派來人以送禮之意試探她是否乖乖地呆在許氏府中,難不成他想趁她不在的時候借機對付爹爹?寧振琛這招也太陰損了,真是可惡!
許悠然咬了咬牙,如此只得遲兩日再上山拜見師傅了,等到寧振琛對她放下戒心時才離開,免得到時許氏府中上下人等皆因她一人而受連累。
正如此想著,但見寧振琛帶著徐建軍正往前面走去,她心下一緊,連忙向兩丫頭使眼色,誰知兩丫頭只顧著說話,完全忽視了她那急切的提示眼神,又不好叫出聲拉回兩丫頭的注意力,這可把她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全然不知所措!
眼見寧振琛就要走到兩丫頭面前,她的心整個都提到喉嚨上了,偏兩丫頭還渾然未覺,這不由得讓她全身冒起了虛汗。
「請問這位客官,是否來一碗清潤的涼茶?」茶莊老板笑容可掬地望著她,但覺這位公子長得很是俊俏,可惜缺了些男兒氣慨,神態中帶了點屬于女子的柔美氣質,不然可比得上當今最受人熱愛追捧的寧大將軍了。
許悠然背對著寧振琛和徐建軍,心中驚得硬是不敢出半句聲音,連忙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茶莊老板可以來一碗。
「好咧!」茶莊老板的嗓音特別粗大沙啞,就好像公鴨子的聲音,神情神情甚是歡喜,大聲地往茶莊內爽快喊道︰「里面的,趕快給這位客官來一碗涼茶。」
這話一出,頓時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紛紛將視線落在她一人身上,使得她困窘地低下了頭,就差沒把整個臉貼在桌面上了。感覺背後有道熾熱銳利的目光射在她身上,害得她定定地坐在桌前,不敢輕易挪動半分。不知過了多久時間,那道視線終于在人群當中消失了。
許悠然回過頭來,發現兩丫頭不知跑到哪去了?正當她擔心之際,兩丫頭突然又出現在她眼前。
「夫人,剛才可險啊!幸好夫人先前轉移了將軍的注意力,否則奴婢們肯定會被將軍發現的。」翠丫頭想起先前那驚險的一幕,現在仍感心有余悸,若不是將軍突然往夫人那邊望去,恐怕她們此刻已被抓回將軍府了。
許悠然輕輕地點了點頭,站起身結完帳,轉身帶著兩丫頭離開了茶莊,慢騰騰地往許氏府邸走去。
兩丫頭默然地跟在後面,神情很是詫異,不知夫人為何又回去了?雖然這麼想著,可是夫人不說,她們也不好意思問出口,畢竟夫人做事還是很有分寸的。
當許悠然前腳剛踏進大門口時,府中李總管即時迎了上來,驚喜萬分地大聲喊道︰「老爺,小姐回來了!」話一完,他趕緊往書房方向給許尚書報信去了。
許悠然走進書房,自然又被爹爹批了一頓,可她還是很厚顏地呆在書房里不斷地給爹爹保證不會再有下次,還時不時來兩句拍拍爹爹的馬屁,這招可見效了,但听爹爹無奈地嘆息一聲,道︰「別在這兒磨嘴皮了,快去見見你娘吧,她擔心得到現在還未下過一粒米飯。」
心中猛地一痛,許悠然趕緊退出書房,一路小跑地往荷花院跑去。在經過荷花院的路上,她不停地暗暗責怪自個,千不該萬不該不告之娘一聲就出府邸的,娘若真有個三長兩短的,她也不好意思再待在這兒了。
來到娘親的床前,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眼圈微紅,看著一臉慈愛的娘親,幽幽的說道︰「娘,女兒回來了。娘別再生氣,為了不孝的女兒氣壞了身體可不值。」
許母兩眼濡濕,伸手拉過她的手,心疼道︰「趕快起來,別動不動就給娘下跪,日後莫再像這般的嚇唬娘啊。」
許悠然點點頭站起身來,坐到床沿邊,不停地給娘親說一些稀奇好笑的事情,一整個晌午的,娘親終于忘卻了先前不開心的事情,臉上露出了親切和藹的笑容。
當天夜晚,寧振琛果然派徐建軍給她送來了皇上賞賜給他的夜光明珠,她欣然地接受了,畢竟這可是寧振琛自願送過來的,不要白不要,何必浪費呢!況且,她真的很喜歡這顆明珠,在夜間里還可以發出璀璨閃爍的星芒,以後不用點燈都可以了。
許悠然懶懶地躺在床上,左手一玉簪,右手一明珠,仔細地端詳著,腦海里忽然閃過寧振琛面含嘲諷的面龐,心里有如五味雜醬摻合在一起,很是怪味!
她把玉簪和明珠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心中不由暗道︰寧振琛,這男人太過月復黑陰險,加之對她萬分的不信任,說不定明日他會親自來一趟許氏府邸,到時她可得小心應付才是。
如此想著,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隨意地用枕頭一角將那明珠輕輕壓住,直到斂去了明珠的光芒,這才閉上眼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