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桃花萬象紫依就踫見白華呆在屋里,听見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要走了嗎?」
「我……」沒打算走啊。
「你……」
紫依猜不到白華突然頓下的是什麼話,只是兩人同時出聲時,有一瞬停頓便不再繼續。
明明紫依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說,卻一個字也出不了口。
白華卻覺得自己恐怕無法將自己本打算說的話說出了,那麼簡單一句「你留下來麼」。
不可以再想了。紫依告誡著自己。
她看著手里的書,卻不自主地回想起之前白華沒有說完的話,精力無法集中。在這刻書之樓里,不是她該分心的地方。
書頁邊角上那個開啟虛清幻境的法陣微微發著光,似乎在埋怨她在這一頁停留太久了,有不思進取之嫌。
每一個法術講授完畢,書頁上就有一個打開虛清幻境的法陣,以供進入幻境修行。
至于是將所有法術看完再實行修行還是一個個挨著來,並沒有太多要求。
紫依將之前的訣竅又看了一遍,才猶豫著催動了法陣。
在虛清幻境里有個好處。無論是修行攻擊性的法術,還是修行防護性的法術,抑或其他都不會對外界造成損壞或影響。
紫依並不知道僅僅是這樣一次修行,讓她的身體受到前所未有的影響。
完成修行後,她並沒有任何不適感覺,只覺得累,便早早休息了。哪知,就在半夜里,身體里似乎有什麼開始游動,急切地好似要破體而出。漸漸地那東西好似融入了經絡中,試圖從哪些經脈的孔洞突破出來。
痛!
紫依的身體蜷縮成一團。
「啊!」
她已經顧不上會不會驚倒隔壁的人了。
身體的每一處似乎都在痙攣撕扯,就像整個人要被撕成兩半。冷汗滲出,浸濕了貼身的衣衫。
嘴里的嗚咽自這一切開始就沒停過。
疼痛似乎有一瞬間的消失,讓她能勉強回神。然而只是那麼一瞬間,疼痛驟然加劇。
紫依的牙口咬緊,身體突然一彈,「咚」地撞到地上。
好像撞到頭了。她感覺頭上有痛感,卻遠不及經脈里那不知名的東西厲害。
瘋狂的撕裂感讓她想用手使勁敲打地面,卻使不出一絲力。就像身體被疼痛佔據,無法自控。
直至她再也感不到疼痛,整個人像是被按進刺骨的冰水里洗過一遍。
紫依晃悠著步子,趔趔趄趄地把著離自己最近的桌子站起身,只覺得走上一步都是虛浮地可以。
渾身發冷的紫依,只想喝上一杯熱水暖暖。精力幾乎都被疼痛折磨光了,連睡意都很難再聚集起來。
她模到桌上的茶壺,冰冷的觸感讓她想起來了。由于回來時很累,她倒頭就睡也沒往里添點水,即使這茶壺是被刻了能保溫的法陣,但……她真的很想和上一杯熱水。
也許這時去打擾白華他們很難說是有禮的,但先前那樣的動靜,恐怕沒人還能安穩地睡覺吧。
紫依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做好要見到白椴那張臉的準備。調整好身體的協調性,她踩著不算穩當的步子走到隔壁。
伸手要敲門,門還沒敲響,卻將門踫開了。
沒有對著她橫眉豎眼的白椴,只有一室華光。
紫依順著漸漸變亮的月色光華望去,看見了沐浴在窗前月光下的人。
那窗門大開,臨窗的床上坐著一個人。本是清淡的月光似乎依附在了那人的身上,像水波一般,一重一重地疊在一起,漸漸變得更亮更白,近乎銀色。
那人背對著紫依,一頭如水銀發卻說明了他的身份——白華。
銀色的光輝並不耀眼,十分柔和,匯集在一起漾動起水般的波動,在白華的身體上泛起了層層波光,讓他渾身如同浸泡在了柔軟月色般的水中。
紫依沒有進去,靠在門邊上靜靜地看著,心情在看見那月色之時似乎化成了一汪湖水,不知為何,仿佛十分安心,心情舒暢安適。身體上殘存的不適感似乎被月光融化,一點點退卻。
她低聲放出一聲喟嘆,似有一些滿足的心情開始充斥在胸腔里,一點點蔓延到四肢百骸。
白華察覺到了,身形微動,卻不及轉身便又理好他的帽檐,遮住了自己的臉頰。
「你為什麼……」
白華站起身來,有些疑惑地看著神情溫和卻疲倦的紫依,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心里不知怎麼得有些不忍心看見她那樣的神態。
「我……」
紫依牽起一個不算明顯微笑,很想說自己其實是來討杯水喝的。
哪知只當白華走到她面前,便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就虛月兌昏迷了。
「水……」
白華抱著這個突然落進自己懷里的人,神情有些不自在。
「華,你……」
白華看著剛回來的白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懷里昏厥的紫依,模樣痴愣。
「華,這個,族里又送來了。」
白椴說著將手里的瓶子塞進白華懷里,也不管他懷里還多了一個人,兩眼看向從窗口流瀉而下的月華,嘴里嘆了句「今夜月色如水」便出去了。
獨獨留著白華站在原地,抱著紫依。
呆滯了一會兒,他低頭仔細看了看臉色不好的紫依,若有所思地挪出一只手搭在她的脈搏上。
只是片刻,以白華為中心一圈月色華光自上而下鋪展,仿若水一般傾瀉了一地,劃出了一片月色的圓形水面。
一時月華滿堂,月色流轉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