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溪的小巷在夏日的夜晚泛著一種潮濕的水汽,讓夏天浮動的燥熱減退不少。青石板路稍稍有點起伏崎嶇,卻並不讓人討厭。展少昂牽著阮維夕的手,踱步在這燈影朦朧的巷弄里。也許是掛在高處的紅燈籠的映襯,阮維夕的臉上緋紅一片,顯現出一種小女兒家的嬌羞,著實讓展少昂迷醉。
「這里真的好美~其實我本是希望能夠一直一直在這里住下去的,在這麼寧靜的地方和你快快樂樂的過我們兩個人的生活,然後再生上一堆孩子……」
展少昂的聲音在這微涼的夜里那樣性感好听。
阮維夕不語,她知道,展少昂一定是有話想要對她說的。
果然,展少昂稍稍停頓便幽然道︰「可是……可是你的心並不在這里。我能感覺得到!這里讓你覺得越來越不安穩了。尤其是我救了那個孩子之後,你似乎總是愛發呆,神色凝重……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或是你不再喜歡這里。其實這些都不要緊,只要你說……維夕,只要你說你不快樂,你讓我跟你去哪里都行。天涯海角,哪里都好,什麼苦我都能捱過,只要能看到你真正的快樂。」
言罷,展少昂定定的站在那里,等著阮維夕的答話。
阮維夕的心里一酸,眼里泛起淚光來。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她從未想過他的心思會如此的細膩。
「崢,原來你都知道了。」阮維夕的深眸里陰雲密布,像是隨時會遮天蔽日。「這里,我的確已經不想呆下去了。」
「那麼,便離開吧。我都听你的。」
阮維夕覺得突如其來的順利,自己用心編排了無數個理由,想了許多種方式才準備告訴展少昂的事情竟還沒說,就被展少昂悉數答應了下來。這讓阮維夕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就不想知道原因?」
「你要想告訴我呢,我就洗耳恭听。如果你不想說,那就不要說,只要告訴我你的決定就好。」展少昂的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含情的雙眸。「回去吧,今天的夜有些涼了,你穿的又少。別著了涼,明兒個該感冒了。」
「嗯。」
阮維夕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任由著展少昂拉著自己的手慢慢走向他們的「家」。一路兩人皆是無語,偶爾會無意的抬起頭,看到對方後便是傻傻的一笑,千言萬語似乎都包含在了那甜糯糯的笑里,無需任何言語。
眼見著要到家了,阮維夕忽然覺得一種危機感。這種感覺是被訓練出來的,並不是常人能有的。當年她在那個荒無人煙的小島上做特訓的時候無時無刻不是這種感覺。現在這空蕩蕩的小巷子里看似什麼都沒有,卻有著一種殺戮之氣,讓人不寒而栗。阮維夕的手陡然一緊,展少昂立刻就感到了她的不安。忙問︰「怎麼了?維夕。」
話音未落,阮維夕一把將展少昂推向了牆邊。電光火石之間,只見一線銀芒閃過,釘在青石板上發出「叮當」的響動。
一劑麻醉針跌在展少昂剛才站過的石板上碎成幾段,驚得展少昂一身冷汗。
「閣下不如現身吧,躲躲藏藏怕是帶不走你想要的了。」阮維夕冷言道。
「阮小姐果然不似一般家的女孩子,身手如此靈敏。」話音未落,一名黑衣男子已然站在了阮維夕的面前,赫然是白日來店里包場的黑衣男人。
阮維夕不需用眼看就已知道,身後不遠處埋伏的是他的兩名手下,現在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和展少昂。
「你既然識得我是誰,不妨說說你的目的吧。」阮維夕手心里已然在沁汗,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希望有游人路過此處能暫時幫他們解圍,所以她說話的聲音頗大。
「自然是你身邊的這位展先生!」黑衣人迫近幾步,阮維夕終于看清了這男子的面貌。白日里,男子帶著墨鏡,只能看到他剛毅的臉部線條和性感的薄唇,但是現在看到真容後,阮維夕抽了一口氣,男子的五官姣好,筆直挺立的鼻梁突出了他的面部立體感,深陷的眼窩帶著致命的吸引力,甚至連他左眼皮上的一塊傷疤都無損于他的俊美,反而給他增加了些許英武氣息。阮維夕自認為見過不少貴公子和英俊帥氣的男模,可是此人,周身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質,一種壓迫感,不同于權貴,而是一種強有力的壓迫感。他的薄唇輕輕吐出「展先生」三個字的時候,眼神還玩味的看了一眼展少昂,眼神里帶著蔑視。或許在他眼中,展少昂手無縛雞之力,還需要一個女流之輩保護,多少讓他有些看不起。
「先生,我早就對你說過了。若想要帶走,也要看機緣巧合。像你這種靠強擄的手段,似乎有失你的身份。」阮維夕振振有詞,可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因為黑衣人的手下已經沖著展少昂而去。
「這個,恐怕就輪不到阮小姐說了算了。」黑衣男子忽然有一個細微的手部動作,阮維夕立刻飛奔向愣在一旁的展少昂身邊。黑衣男子看阮維夕身形一動,立刻出手阻擋,一拳就向阮維夕月復部襲來。
阮維夕堪堪躲過那一拳,卻是無論如何也到不了展少昂身邊了。此時的展少昂面對的是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子。
「維夕,你不要管我。我答應過維澈要保護你的。」展少昂看得出阮維夕的難處,無論他心里有多少疑問,也要等解決掉這三個讓人討厭的家伙再說。從阮維澈那里學的格斗擒拿此刻派上了用場,雖是無法將兩人打倒,可是一時間也無法讓二人近身。
黑衣男子本來並不打算動手,只見展少昂並非資料上所寫什麼都不會,基本擒拿竟然也有模有樣。自己的兩個手下又礙于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命令不敢對展少昂下狠手,反而被他掣肘。幾分鐘下來,黑衣男子失去了耐心,低聲對二人吼道︰「不打傷他,但是可以用手刀擊暈,若是有人責罰,就說是我的主意。」
阮維夕立刻大驚失色起來,這段時日展少昂在她的調養下,傷勢已大有好轉,但是醫生囑咐過,不可再有強力撞擊或者踫撞,否則後果難測,血塊說不定會出現什麼情況。而黑衣男子竟然讓他的手下用手刀將展少昂擊暈,無異于是雪上加霜。很有可能導致展少昂第二次昏迷。
思及至此,阮維夕一躍而起,竟是和黑衣男子拼了。黑衣男子一手將阮維夕攔下,劈手打在阮維夕的右肩,阮維夕頓時眼前一黑,立刻被黑衣男子挾持在了胸前。
展少昂一見阮維夕被擒,立時晃了手腳,喊道︰「維夕,小……」
「小心」二字還未說出口,便被身旁一人手刀擊中後腦。頓時,腦中轟亂一片,出現了霎時間的空白……展少昂身體一軟,倒了下去。
阮維夕被黑衣男子挾持,卻還算清醒,看到展少昂一擊後暈倒,眼圈立刻紅了。喉中恨恨吐道︰「你竟然傷了他!我要你償命!」說罷,她掙命的將左手掙月兌出來,拔出展少昂為她刻的玳瑁簪,用那尖端,惡狠狠的朝那黑衣男子左月復部刺了過去。
「嗯。」一聲悶哼,黑衣男子硬生生接下了這一刺。他雙手立刻松開了阮維夕,將那簪子掰成兩段,將那簪頭兒丟在地上。阮維夕雖然心疼那只簪,可眼下展少昂才是最重要的,她馬上向展少昂撲了過去。
「走!」黑衣男子額頭滲出汗來,他著實沒想到阮維夕會為了展少昂拼命。這一刺的位置實在太過正好,只怕是刺到了脾髒,若是再拖延一會兒,他的命也難保。眼看展少昂就要成為囊中之物,卻無可奈何的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