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少昂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曾經熟悉的地方,那條漆黑的走廊,望不到盡頭的走廊。
從頭部傳來的依舊是刺痛感,那麼清晰。耳邊似乎傳來了一個人的呼喊聲。
「崢,容崢……」
這是誰?是誰在喊這個名字。為什麼自己會那麼熟悉?
他似乎再次看到了那個白衣女子的臉,慢慢的,從模糊變得清晰起來。可是這次她不是再笑,而是再哭。她的頭發凌亂,面容憔悴,臉上布滿了淚痕……那不是他心愛的維夕麼?她為什麼會哭了?
展少昂再仔細的回想起來。哦,是踫上了那群黑衣人襲擊了他們兩人。那黑衣人叫他……叫他……展先生!!
展先生!!是了!這才是他的姓,他原本就叫展少昂!!
可是,為什麼維夕要叫他容崢……為什麼?
展少昂靜靜的躺在那里,所有的事情像是一場生動的動感電影,只不過主角是他自己!
他叫展少昂,和劉羿談判被襲,邂逅阮維夕,救阮維夕,進入阮氏莊園,離開阮氏莊園……樁樁件件,他竟然全部記起來了!可是他是多麼希望自己不曾記起這些。原來他冒死相救的,失憶時候深愛的人,竟然是阮天行的女兒。
真是個天大的笑話!
展少昂都忍不住想大笑起來,可是他笑不出來。他覺得心口處在痛。因為他也清楚的記得阮維夕拼死相救的情景。她是為了什麼?是出于什麼目的?是真的著急他,還是擔心失掉手中這唯一的籌碼。
「崢,容崢……」
耳邊再次響起這熟悉的呼喚聲。曾經他听來這聲音是那麼悅耳好听,每次听到他都覺得幸福甜蜜。可是此時,他只覺得惡心!這女人,從頭到尾都是在騙他。
什麼大學同學,什麼未婚夫!全都是謊言!
一怒之下,展少昂竟然睜開了眼。
阮維夕緊張的坐在展少昂的身旁,她已經兩個晚上沒有合眼了,眼楮中布滿了血絲,眼窩深深的凹陷了下去,臉色蒼白,面容憔悴,哪里還是當初那個甜美可人的女子。可是展少昂一睜開眼,阮維夕馬上破涕為笑,撲上去柔聲問道︰「崢,你好些了嗎?」
然,展少昂的眼神很冷,像是看著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後又變成了一種深深的厭惡。
阮維夕見展少昂這樣盯著自己,有些心慌,她以為他再次失憶了。她小聲的囁嚅道︰「崢,難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展少昂死死的盯著她,忽然冷冷的一笑。
「阮小姐真是好演技,當初我展少昂怎麼看不出呢?!」
他的聲音充滿了譏諷,鄙夷。他冷漠的表情如同一把利刃,猝不及防的刺進了阮維夕的心里。阮維夕覺得心口一痛,一股熱流就快要涌出來,卻被她硬生生的壓了回去。兩天前,那黑衣男子看似不起眼的一掌,已經震傷了她的腑髒,而她又連續兩天沒有休息,可是到頭來的卻換來展少昂這樣冷絕的一句話。
只是她大抵有過心里準備,雖然她沒想過他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恢復記憶,可是聰明如她還是很快鎮定了下來。斂起了所有的擔心和柔情,盡自己最大能力,平靜的說道︰「展總若是沒有什麼吩咐,那我就先下去了。」
為什麼這女人不申辯?哪怕是假的,哪怕是偽裝,他也希望看到阮維夕委屈的表情。難道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真的是她在演戲嗎?
一想到這里,展少昂的火氣更盛。厲聲道︰「果然是做賊心虛,現在就巴不得想逃麼?」
阮維夕原本還心有慚愧,此時讓他一說,慚愧登時變成了滿月復委屈。瞪大了雙目忿恨的看著展少昂,卻一字不說。
展少昂狠狠的瞪著她,嘴上還是不依不饒。
「怎麼?難道我還是錯怪你了?」
他的話刀子一樣刺到了她的心里,她罵︰「展少昂你不要太過分!」
他笑起來︰「阮小姐也知道我叫展少昂!那為何還要編造什麼容崢的鬼話?!!」
「因為……」
阮維夕哽在了那里……
因為我們相遇時,我也不知道你是誰;因為上你車時,我正因偷盜被人追捕。
可是,那麼多的因為,我卻一個都不能對你說。
展少昂此刻的心也糾結了起來,他既害怕听到事實,又想听到事實。或許有了這個事實,他還會繼續愛她,雖然她是阮天行的女兒,可是她畢竟救過他。
然而,阮維夕只說了兩個字便哽在了那里,展少昂覺得自己的心一寸一寸的在變冷,在變硬。他眼中的期待也隨之變成了不耐和鄙視。
「怎麼?阮小姐沒話說!還是讓我言中了?再或者……你根本從一開始就想用欺騙的手段讓我對你們阮家收手吧!阮天行真是舍得,甚至都不惜用女兒的清白來換麼?」
阮維夕覺得他每吐出一個字都像是凌遲了她一遍。她徹頭徹尾的感到絕望,一種透骨的寒冷將她包圍。
她忽然淒然一笑道︰「若是展先生想要那麼認為,就那麼認為好了。」隨後便施施然離開了房間,留下展少昂一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
「SHIT!」展少昂一拳捶在了牆上,這個該死的女人怎麼還能夠笑的出來。他如此明顯的羞辱,她竟然都能忍下來,為了那樣的父親,她值得嗎?
阮維夕一出門卻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腥甜,那鮮艷的血色如同一朵妖艷的花在手掌心中盛開。她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想哭,卻是一滴淚都沒有。
他們,注定了是孽緣,而非良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