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維夕是在半路上被叫回去的,她只記得一個陌生的人對她說︰「請問阮小姐嗎?請盡快趕往軍區醫院,你父親因為跳樓,現在情況危急,請盡快過來處理。」
電話被掛斷的時候,她還是呆呆的的,依舊無法想明白那人說的是什麼,腦子中一根弦錚得一聲斷了。她身子軟綿綿的躺了下去,險些暈過去。
「小姐,小姐,你還好吧。」
司機看阮維夕情況不對,忙將車子停在了路旁。
阮維夕咬咬牙,勉強吐出幾個字︰「江叔,軍區醫院。」
就算司機用了飛一樣的速度到了醫院,阮維夕覺得還是晚了。尤其是在她看到父親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來的實在是太晚了。
阮天行此刻全身都纏著繃帶,頭上的紗布滲出了血跡,蔓延在搶救台上的一次性醫用塑料布上。阮維夕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從前那個爽朗健壯的中年男人仿佛在一瞬間變成了一灘肉。她看著那一堆血肉,心如同被錐子狠狠的刺了一下。
這便是她付出的代價嗎?
這個代價是不是太過慘重了一點?
「阮小姐,你父親墜樓時可能被什麼東西擔了一下,導致他的脊柱粉碎性骨折,不過這一下卻也減緩了許多力道,救了他一名命,真不知道該說它是福還是禍。」阮天行的主治醫生見到阮維夕便上前交代病情。
「那他現在怎樣?」
「現在馬上就要動手術,至少先做三個大手術,看看令尊是否能抗住。只要這三個大手術能夠完成,令尊的命應該能夠保證。只不過……」
醫生面露難色,說話也有些吞吞吐吐。
「醫生,有什麼話您直說吧。只要我爸爸不死,什麼樣的結果我都能接受。」
「哎,令尊很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就算清醒了,也是高位癱瘓。」
植物人,高位癱瘓……多麼可怕的字眼。可是至少父親活著!
走廊上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有人推開了門,一股香水味混在在醫院的福爾馬林溶液味道中顯得格外刺鼻,不用看,阮維夕也知道是誰來了。
果然,竇依蘭和阮維清氣急敗壞的站在阮維夕的面前。
還未等阮維夕開口說出有關父親的任何情況,竇依蘭抬手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又準又狠,阮維夕的臉頓時腫了起來,嘴角也崩裂開來,流出絲絲血跡,可是她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痛。
「你個小賤人!一定是你,一定是你逼迫你爸爸的對不對?你想要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都是你!」竇依蘭伸手就去撕扯阮維夕的衣服和頭發,阮維夕終是不耐起來,一把扭住竇依蘭的胳膊,將她推到一旁,吼道︰「你還嫌外面的記者看我們笑話不夠多是不是?爸爸這邊情況不定,你倒是先惦念起財產來了!」
竇依蘭一愣,沒想到阮維夕會公然對她動手,隨即開始嚎哭起來︰「天行,你看看啊,這個小賤人已經開始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了!」
阮維夕冷冷一哼︰「孤兒寡母?二娘,你想好了再說!爸爸現在還沒死呢,你想咒死他不成?!」
竇依蘭這回徹底被噎住了,她尷尬的臉都紅熱起來,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麼,只好坐在一旁干嚎。
倒是阮維清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也沒有做任何事,她只是冷冷的看著阮維夕,最後緩緩的說道︰「姐姐,我可听說爸爸走之前,只有你去找過他。你走後,爸爸留了張便條,說是以後將總裁的位置讓給你,然後便跳樓了。媽懷疑你,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若你有時間想這些,不妨對為爸祈禱下,祈禱他快些醒來,這樣你問問他不就知道是不是我做的了?而且他醒了,對你們百利而無一害,不是麼?」
阮維夕的話句句精準,讓阮維清徹底沒了詞兒。她便立在母親身側,做出一副淒然的表情。
忽然一人推門而入,正是上官羽揚。
「令尊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好了。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做到的。」
阮維夕心里忽然泛起感動來,都說患難時刻見真情,此刻的上官羽揚是真心待她的吧。因為她實在不知道這個快成空殼的阮氏集團還能為他帶來什麼好處。
「阮小姐,手術台已經準備好了,請令尊盡快手術。」
阮維夕點點頭,醫生便吩咐護士將阮天行推往手術室。阮維夕緊緊的跟隨著他們,眼淚不知不覺掉了下來,她不知道父親進入那一重重厚重的門後,是否還能夠再出來。
上官羽揚似乎是察覺到了阮維夕異常的變化,用手輕柔的環住了她的肩膀。維夕並沒有推開,她此刻真的需要一個人來給她點力量和支撐。
護士和醫生推著父親走進了手術室,門外的紅燈亮了起來,阮維夕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一群聞訊的記者們蜂擁而至,圍住阮維夕一家以及上官羽揚。頓時,閃亮的鎂光燈,犀利的問題,鋪天蓋地的襲來,阮維夕覺得胸口壓抑的喘不上氣來。她的手握起了拳頭,試圖壓抑心中憋悶的情緒。可是這些記者們偏偏不甘心阮維夕的這種沉默。
「請問阮小姐,令尊是什麼原因跳樓的呢?是否因為阮氏就要破產呢?」
「阮小姐,你身為長女是否繼承令尊的衣缽?」
「阮小姐,令尊是否有交代財產如何分配……」
……
阮維夕壓抑的情緒猝然爆發了出來,她沖記者們吼道︰「滾!這種時候你們還有心思問這些,你們……」可是她的話還未說完,上官羽揚高大的身形就已經擋在了阮維夕的身前,他略帶歉意的說道︰「我未婚妻遭逢家變,心情不好,還希望各位能夠理解。我們過幾日會開一個發布會,到時候各位再到發布會上去咨詢可好?」
上官羽揚的話很客氣,說阮維夕是她未婚妻的時候非常自然,這條隱秘的消息自然引得記者們一陣交頭接耳,可是他的話語里帶著不容置喙的驅逐態度,臉上雖然在笑卻依然讓在場許多人感到冷。這幫記者自然識趣,上官羽揚是他們惹不起的,與其在這里遭人謾罵,還不如到時候問個痛快,所以便一哄而散。
「謝謝你……」阮維夕疲累用手撐住頭。
未婚妻……這個時候他還願意娶她嗎?
「情況緊急,我隨口一說而已。若是不願,我們開發布會時一並說明就好。」上官羽揚的語氣淡淡的,仿佛這是一件不值得提的事。
被上官羽揚一語道破了心事,阮維夕的臉驀地紅了起來,原來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正想解釋,有個陌生人走到阮維夕面前說︰「小姐,有位先生找您,就在前面那間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