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回老頭子要來硬的?這麼大陣仗?月清玦從容優雅的從車上下來,倚身在車門邊,隨手掏出煙,正要點上,但似又想到了什麼,按在打火機按鈕上的漂亮手指,輕輕頓住,眼底漾出一抹溫柔的笑,收起打火機,捻起香煙在鼻尖輕嗅。
隨後跟上來的一輛奧迪A8上,覃老爺子烏雲密布的老臉,把周圍空氣的氣壓壓得很低。
「要你回去看我一趟有那麼難嗎?既然電話不接,那你總不會介意我親自來請你吧?」覃老的聲音即使不怒也是自威的,他覺著,這一生的耐性都給這個寶貝孫子給磨光了,真是作孽啊!自己對兒子都能那般的狠心,可對這孫子卻怎麼也做不到不管不顧。
月清玦頭也不抬,臉上始終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一旦以這副臉孔示人,就表示他完全把你當陌生人,永遠只是客氣、淡漠、疏離、寂靜。
「老首長快要退休了吧?怪不得這麼閑。」月清玦撤開鼻尖的香煙,隨手一彈,便已不知去向。這回他總算是抬頭看向自己的爺爺,話語中譏諷的味道就更濃︰
「不就是要看看我麼?我很好,看得出來,您也很好,這樣回答,您是否滿意?」
覃老氣得一陣猛咳,一張老臉憋得通紅。
月清玦嘴角的弧度更放肆的擴張,出口的話也更加的‘客氣’「最近天氣不好,您老還是好好待在家中休養,一不小心弄給頭疼腦熱什麼的,弄得得不償失,這樣,不好。」
覃老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穩了穩心神,不得不放低姿態,「你呀,不要這樣處處抵觸我,血總是濃于水的。」
,這話說的多好听,當初他怎麼就沒有想想這句話呢?若是當時他把槍對準爸爸的太陽穴時,哪怕有一刻腦子里滑過這句話,也不至于出現後來的悲劇。
月清玦不能去想,也不願去想,只覺心煩氣躁,連那平素良好的耐心也消失殆盡。
「你該明白,如今的我,已經不再是從前,沒可能讓你置于掌中隨意擺弄。」說完,便要上車離開。
「你當我是為了誰?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我很喜歡做?你明知道那個初錦是怎樣一個出身,還把自己置身于其中,你那一向引以為傲的堅持和自制呢?都跑去見鬼啦?還是說,你當混混當上癮了?還準備去接受她的家族事業!」從月清玦執意要結束軍人生涯那一刻開始,覃老已經許久不曾這樣的激動了。他這一生,難道就注定只能孤獨終老麼?
月清玦已經握上車門把的手,倏地收回,緊握成拳,頓了頓,遂又放開,輕輕插入口袋,鳳眸閃過一絲狠戾,「嗯,如不是您提醒的好,我還沒想到,還有那麼大一個家族事業好繼承呢!我是不是該說,謝謝指點?」說到最後,竟還綻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如果說他不是自己的親孫,他定會極為欣賞他身上鋒芒和傲骨,可他是自己嫡親的孫,怎麼可以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
他說話一向是威震八方,有幾個人膽敢這樣明目張膽的讓他下不來台,可他又能將他如何?誰叫他欠了他的呢?他欠他一個父親!哎,罷了。
「其實只要你和林家的姑娘結婚,其他事情都是可以不必計較的,你喜歡那個女人,把她找個地方養著就是,對于我們這樣的家族,婚姻必定只能屈服于利益。為了你自己的前途,為了覃家的權利鞏固,這一點點兒女私情的犧牲能算得了什麼呢?」他這樣說,已經是退步到了底線。
可他居然還不敢抬頭去看月清玦臉上表情,說完之後,只得將頭轉向別處。
而月清玦從頭到尾只是用冷淡而譏誚的眼神,緊緊盯著那個自己該稱呼為爺爺的老頭,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站在這兒听他廢話,簡直是對自己听覺神經的侮辱!
下一刻,絲毫不再猶豫,坐進越野車,把油門轟的震天響。
覃老嘆著氣,揮了揮手,示意那些人讓開。眼睜睜看著月清玦揚長而去!
他今日也只是因為不死心,才來找他,其實,一早就該知道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既然他這里沒可能突破,也不可就此放棄,女人,總是比男人要好對付一點。
可不曾想,要見那女人一面,居然是如此的難,這家私人會所他不是不知道,可當他亮出了身份,卻還是沒人放他進門,都只不過是一些個社會最底層的人而已,居然敢把他硬生生的攔在外面!好,很好!
依他的身份,這樣被人擋在外面,實在是不好看。只怕月清玦也早有了防備,今日是見不到那女人了,不過他會等的,機會總會有,這十幾年他都等過來了。這樣想著,也就不再糾結著非要現在闖進去,畢竟也要注意身份啊。
可這老爺子剛走,林念嬌又找上門。她可是有備而來,從初錦踏上北京這一塊土地時,她就已經安排人給盯上了,若不是情況緊急,她這時候根本不會出面來,好不容易遇上自己心動的男人,斷不會毀在一個小女人手上。
讓她沒想到的是,那女人居然懷孕了?所以,她是不是要好好利用一下自己婦科權威的身份?
……
初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和林念嬌見面。她竟煞有其事的穿著白大褂,一臉的平和文靜,只是問著很專業的問題,認真的做著記錄,而後告訴她要注意哪些。
不僅是初錦,就連一向以識人無數而自詡的陸伊曼也徹底傻眼,見過各種奇怪女人無數,可像林念嬌這樣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她不是好像很喜歡月清玦的樣子麼?現在是怎樣,明知道初錦懷著月清玦的孩子,還能這樣的沉著,沒事人一般的,這個醫生做的未免太專業了!佩服!
兩人對視了一眼,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初錦當然是不可能說什麼了,要說就只能陸伊曼開口了,「呃,我都不知道原來林小姐是這方面的權威呢!好巧啊。」純粹沒話找話,這檔口還能說其他更加敏感的話題麼?
林念嬌若不是第一時間知道她懷孕的消息,只怕現在也不能裝成這樣的若無其事,該要發泄的,昨晚都已經發泄過了,現在,她要為了她的愛情而收起稜角。
听陸伊曼這樣說,她也只是笑笑,不帶任何情緒的回道︰「是吧?我也說很巧,辛苦你了,初錦。昱也真是的,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還把我當外人不成?」不是外人,難道是內人?
陸伊曼終究是受不了她這陰陽怪氣的表情和語句,很直白的就問︰「你難道都不生氣的嗎?小錦她的孩子是……」
「曼姐!你說這麼多也不怕口渴嗎?」初錦頭疼的撫著額際,這女人能想想再說話嗎?
其實林念嬌早就想好了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還怕她們不會問了呢,極有條理的收拾好她的出診箱,雙手插入上衣的口袋,笑的那叫一個大度,「初錦,我們之間也就沒有必要繞圈子了吧?我知道你肚子里的種是覃昱的,而你也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可是,我想要說的是,這兩個事實並不沖突。我們其實是可以和平共處的。請相信我!」
和平共處?這個女人腦子有問題不成?陸伊曼和初錦互看一眼,眉頭深鎖。
「像覃昱這樣的男人,你認為他有可能被一個女人所擁有嗎?與其是他在外面偷偷模模找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倒不如現在就讓我知道……」
初錦越听越听不下去,秀眉擰的跟麻花一樣,「夠了,林小姐,你來就是要跟我說這些的麼?你是不是覺得給了我一個天大的恩惠?還是你一向大方到連男人都可以跟其他女人分享公用?你是不是認為我會感恩戴德的對你俯首帖耳?」初錦因氣憤而顯得小臉微紅,語氣也是咄咄逼人。
陸伊曼神色古怪的看了林念嬌一眼,這女人到底是心機太重呢,還是沒有心呢?
「我相信在林小姐的周圍,不乏月清這樣的男人吧?那你何必這樣委屈了自己?」
林念嬌神色自若,瞥了眼陸伊曼,「你以為我願意?如今的男人哪一個不是這樣的,既然沒有更好的選擇,我也不必去費那心思,再說,我和他的婚姻自己說了不算,這些,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吧?」她不疾不徐,仿佛在說著一件與她無關,卻又不得不提及的事情般。可誰都看不到她隱藏在上衣口袋的手,已經捏的骨節泛青。
初錦寒著一張臉,別過頭,不再說話,如果是這樣,她寧可不要,上流社會那些人玩兒的,她可玩兒不起。
「我想知道,你對月清了解多少?他的婚姻可不由他的家族說了算,你也沒必要說這樣的話,來套我們,我家小錦,是不會同意的,相信你也听過一句話吧,寧為玉碎,我們不是什麼有權勢地位的人家,有的只是一點點為自己做主的自由罷了,所以,沒可能為一個男人瓦全自己。」
說得好!看看林念嬌忽變的臉色,陸伊曼就想好好夸自己一番,拽什麼?
大家閨秀的涵養素質,在林念嬌身上得到完美體現,雖然被陸伊曼諷刺,可還是保持著最基本的微笑,轉向初錦,「那既然這樣,當我沒來過。我也只是實話實說,如果你真的愛他,那就該多為他考慮考慮。」
說完,她眼色倨傲的一一掠過她們倆的臉,順手拎起出診箱,「就這樣,我先走一步,你好好休息。」
「這女人,簡直不知所謂,她以為她是誰啊?還當月清真會娶她了啊?小錦,她說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啊,就當她放屁!」陸伊曼雙手環胸,向著林念嬌出去的方向嘀咕。
初錦疲累的將身子下滑,把絲被拉起來遮住頭部。
「哎,小錦,這是干什麼你,會悶壞的,要是你再出個什麼狀況,月清還不得把我給卸了呀。」陸伊曼趕緊將她蓋住臉的絲被拉下來,當真了還!
初錦的雙眼有些空洞,眼神散漫的望著天花板,「曼姐,我們這兩天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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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這樣吧,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