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讓世人震驚的巴拉姆斯大屠殺的消息在之後數星期內傳遍了整個沃里利亞，由最初壓制種族的政策演變為徹底的屠殺，絕望和同仇敵愾的心情讓更多沃爾斯塔人團結起來，畢竟相對于穩定的生活和戰爭來說，血腥屠殺的震撼更直接徹底。對于加爾吉斯坦公國內部來說，這個絕佳的機會也讓反對巴爾巴托斯樞機卿的人們開始不斷發動起義，政府內部也分裂成保皇派和倒皇派兩個陣營。皇帝巴爾巴托斯試圖排除異己，卻不得不面對隆威公爵領導的沃爾斯坦解放陣線。戰火蔓延之下，加爾吉斯坦人無力抵抗來自各方各面的進攻，沃爾斯塔人開始獲得勝利。隆威公爵的軍隊已經佔領了接近首都的城市，而此時臭名昭著的屠殺案則被栽贓到了德尼姆一行人身上。對于加爾吉斯坦人，沃爾斯塔人和各種賞金獵人來說，被公爵重金懸賞的德尼姆顯然是他們最好的目標。畢竟被懸賞者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無論如何強大也總會有人想要嘗試一下。三周的時間對于德尼姆來說簡直是一種煎熬，他藏身在同樣是海港小鎮的阿修頓，每天只能通過各種渠道打探最近的局勢和消息。大部分的騎士團成員都藏匿在這座小鎮里，因為至少遠離了隆威公爵的主戰場，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刻意掩飾行蹤的戰士們。平靜的生活對于剛剛經歷了大戰的德尼姆來說無異于煎熬，他陷入長時間的深深懊惱中。巴拉姆斯的慘劇仍時不時在夢中縈繞，戰爭與屠殺完全是不同的狀況，它足以讓人失去對日常的判斷。少年的情緒異常低落，每天看著不斷有人送來各種消息，德尼姆時常變得沮喪，這個時候卡秋婭就會拍著弟弟的肩膀安慰他。她深知他有多努力，在更多時候，她甚至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夢，哪怕弟弟跟自己仍藏身失去雙親的克里提亞，至少那也是平靜的生活。面對戰爭，卡秋婭相信那個老人說的沒錯，卷入戰爭只會增加痛苦和不安，寧靜的生活才是每個人最想要的東西。「你不要責怪自己了，那時你的確無能為力。」卡秋婭看見弟弟這樣消沉，總是試圖勸解他。「不，是我的錯……」德尼姆搖頭，窗外的陽光在他看來並不燦爛，「我沒能……沒能保護他們。」卡秋婭嘆了口氣，又一次提起她的想法︰「算了……德尼姆，我們還是離開這片傷心地吧，去到一個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地方。」德尼姆深吸一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經過三周多的調整，他的情緒已不像當日那樣絕望，他對著姐姐努力搖頭︰「不……姐姐，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不為父親報仇，我絕不離開。巴拉姆斯的血也不能白流，我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卡秋婭知道弟弟跟自己一樣固執，她嘆了口氣。德尼姆想要完成使命，可現在這種狀況他又能做些什麼呢？被隆威公爵通緝，整個沃里利亞幾乎都認為德尼姆是大屠殺的凶手，任何一方勢力都不能容納他們……卡諾普斯推門進來，手里拿著一張通緝令，這樣的懸賞貼滿了許多城市的大街小巷，卡秋婭早已見怪不怪。「現在的懸賞又提高了……」卡諾普斯把手里的通緝令扔給德尼姆，「戰爭本來就不是小孩子的游戲，德尼姆你應該明白這一點。隆威把懸賞提高到三萬元，看來他現在的窘況已經好轉了嘛。」「那個畜生……他把一切的罪名都推到我們身上。」卡秋婭怒道，「這個偽善者！」卡諾普斯看了一眼情緒低落的德尼姆，對卡秋婭糾正道︰「不不，你要明白……事實上戰爭沒有真正的正義與邪惡。當受害者拿起武器的時候，他們就成了加害別人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成敗總是能決定太多事。」「我想我明白了。」德尼姆抬起頭，「當初我沒有能夠救他們，如今我被通緝，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失敗了……」「不錯。」卡諾普斯把那張通緝令撕碎，「在戰爭中，除了勝利你別無選擇。不要再為失敗繼續內疚，那樣只能浪費更多時間。」「可是我們現在能去哪里？」卡秋婭對現在的局勢已經絕望了，「隆威通緝我們，所有的勢力都想要剿滅我們。」「現在的局勢很微妙。」卡諾普斯對德尼姆說，「隆威穿過了巴爾納姆山脈，他們現在集合在靠近加爾吉斯坦首都的地方。」德尼姆慢慢冷靜下來，卡諾普斯的話讓他明白了自己陷入自責情緒的確是無用的，他順著風使提供的情報開始分析︰「那樣的話，最後隆威的軍隊會向加爾吉斯坦人發動總攻，而現在被屠殺事件搞得焦頭爛額的加爾吉斯坦人沒有任何的能力抵抗這種全面進攻。」「沒錯……巴爾巴托斯的失敗是意料之中的事，勝利女神這次會站在沃爾斯塔人一邊。」卡諾普斯繼續說道，「我們必須開始行動了，從請報上分析，現在大部分軍隊集結在總攻的位置，就留下了突圍的空缺點給我們……而守衛那里的人，是蘭斯洛特。」這個名字讓所有人眼前一亮，卡秋婭想起那個讓人信賴的騎士，立刻點頭同意了兩人的分析︰「我們可以和蘭斯洛特取得聯系，他一定會幫助我們的。」德尼姆用了並不算長的時間召集部隊，在這三周里他並沒有因為情緒低落而放棄對騎士團的訓練，所有人精神都還不錯。大多數人目光炯炯地看著德尼姆，他們的心情和德尼姆一樣激動，面對屠殺者的污名，每個願意為自由獻身的年輕人都不願一直背負。德尼姆在小鎮就地做了簡單的戰前動員，他現在需要的是更多的鼓舞士氣，讓人們重拾勇氣，就像卡諾普斯對他做的那樣。就在講話結束的時候，德尼姆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憑著在戰場上培養出的直覺，少年猛然轉身，赫然看見一支羽箭落在自己腳畔。一名神情堅毅的女子站在不遠處的路口，手中一張巨大的金屬巨弓仍在嗡嗡作響，女子的表情憤怒中帶著一絲悲傷。「逃犯德尼姆，來受死吧！我跟蹤你很久了！」跟隨在女子身後的人慢慢形成扇狀隊形，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憤慨。從這些人的穿著打扮和容貌上辨認，德尼姆知道他們大多是沃爾斯塔人。「賞金獵手？」德尼姆拔出自己的佩劍，揮手讓背後的隊伍也迅速散開，「抱歉，我還不能死在這里……」女子冷哼一聲︰「別拿我和那些骯髒的賞金殺手相提並論，我是萊維巴拉姆斯亡靈們討回公道的！」德尼姆愣了一下︰「你是巴拉姆斯的幸存者？等等，你听我解釋……」「畜生！閉上你髒髒的嘴！」女子又一次舉起手中的巨弓，她縴細的手臂上似乎蘊藏著無窮的力量，滿弦的巨弓中央，箭矢鋒芒遙指德尼姆的眉心，「我要替死去的哥哥報仇！」「等等，我並沒有殺巴拉姆斯的人。」德尼姆後退一步，凝神看著對方指向自己的箭矢，依然想要解釋，「不錯當時我的確在場，但我曾經試圖阻止那場屠殺！」「你以為我會愚蠢到相信你的謊言麼？」女子冷笑，「你為什麼要背叛沃爾斯塔？我哥哥在挖礦的時候弄傷了腳，他已經癱瘓在床上了，你們還是沒有放過他……」「不！」德尼姆大聲反駁道，「公爵才是真正的幕後指使者！」女子手中的箭在德尼姆聲音未落之際已離了弦，德尼姆堪堪避開這一箭，箭矢飛快地沒入他身邊的房屋牆壁。這樣可怕的箭術讓德尼姆暗暗吃驚，他知道自己似乎是無法說服面前這個沃爾斯塔族的年輕女子了。「你還想把罪名推給沃爾斯塔的領袖？！我絕不饒恕你！叛徒，記住我的名字，我是沃爾斯塔的阿蘿塞爾！」卡秋婭嘆了口氣︰「她根本听不進去我們的話……準備作戰吧。」隊伍在德尼姆的指揮下迅速變換陣型，大多數戰士尋找掩護避開了阿蘿塞爾無比強大的箭術，德尼姆利用自己三個星期以來在阿修頓熟悉的地形迂回著同這支隊伍周旋。對方的人數並不多，他只是希望盡量減輕戰損。如同德尼姆預期的那樣，戰斗沒有持續太久，阿蘿塞爾作為整個部隊的核心主力，她被德尼姆用劍指著要害的時刻，也是戰斗結束的時刻。大多數追隨阿蘿塞爾的士兵開始潰逃，德尼姆沒有下令追擊，他只是看著這個受傷倒在地上的年輕女子，阿蘿塞爾的眼神讓德尼姆感到一陣心痛。「來吧，殺了我吧。就像你對所有的巴拉姆斯人做的那樣！」「我可以這麼做。」德尼姆收起自己的劍，剛才阿蘿塞爾射箭對自己示警足以證明這個女人擁有許多男人也不曾有過的騎士之心，他堅信對方在被擊敗後不會糾纏著偷襲自己，「但我不會殺死你，你可以跟著我們走。」「什麼意思？」阿蘿塞爾瞪著德尼姆，如同他想的那樣沒有去模自己的弓箭，「囚禁我對你沒有任何意義。」「我希望你能用雙眼見證我的清白。」德尼姆的聲音並不高，卻字字句句震動著阿蘿塞爾的內心，「跟著我，去親眼看一看我所說的事實。當你了解了真相之後，還決定與我為敵，我一定會殺死你。」阿蘿塞爾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德尼姆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她很快接受了這個現實︰「……無論你做什麼，都無法蒙蔽我。」德尼姆轉身指揮隊伍開始撤離阿修頓，他的目光甚至都沒再停留在阿蘿塞爾身上︰「很好。」10.德尼姆並沒有急于證明自己的清白，反倒是看著這樣一個敵人隨行，卡秋婭對德尼姆的做法有些不滿，她私下里找德尼姆討論關于阿蘿塞爾的事。「你知道這個人跟萊奧納爾的關系吧？」德尼姆看了一眼神情落寞的阿蘿塞爾，平靜地回答道︰「我知道。」「那麼你為什麼要讓她參加我們的隊伍？」卡秋婭對弟弟表現出的平靜難以接受，「這樣的人判斷難免會出現偏差，如果她仍執意站在公爵那一邊，我們所有的事情都會暴露，這個人身手很不一般，她如果想要逃走，你有信心留住她嗎？」「姐姐，並不是每個人都像維斯那樣，只看得見自己頭頂的天空。」德尼姆耐心對卡秋婭解釋著自己的看法，「阿蘿塞爾是不是會倒向公爵那一邊我不知道，但現在我只是想向她展示自己的清白……畢竟她的親人在巴拉姆斯屠殺中死去了，這當中也有我的責任。如果等到她相信真相又不願意反對萊奧納爾的那一天，我們再成為敵人也不遲。」「沒有人像你這樣領導軍隊。」卡秋婭嘆了口氣，「為什麼你和我一樣固執呢？她跟在隊伍里，像一個隨時會毀滅我們的禁咒，光是想一想就很可怕了。」「相信我吧，姐姐。」德尼姆輕聲安慰卡秋婭，「如果真的這個世界只有那種狹隘的人，它必不是我們應該為之奮斗的世界。就讓事實來證明一切吧，一直到我們完成使命的那一天。」「完成使命？」「對，就是像你和我這樣的年輕人，不用再因民族紛爭走向戰場的那一天。」隊伍繼續緩緩進發，按照最初德尼姆和卡諾普斯的預想，他們經歷了數次賞金獵人的堵截才到達托馬斯山附近。這一帶曾經是德尼姆首次帶領部隊行軍的所在，現在回到這里已物是人非，這讓少年非常感慨。奇怪的是山坡腳下靜悄悄的，沒有部隊集結的景象出現。德尼姆猶豫了一下，決定下令停止進軍開始就地休整。阿蘿塞爾也下馬跟其他戰士一同準備搭建帳篷。「這里真是有些奇怪。」德尼姆有一種奇妙的預感，他看著卡諾普斯，「我其實也有些奇怪，當初我們得到情報的時候，說公爵把所有軍隊都調往塞萬斯森林，他為什麼非要這麼做不可？」「當然是因為要讓你從那個該死的小鎮里跑出來。」德尼姆順著聲音的出處看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依然是那副樸素的小鎮青年打扮，只有神態已變得飛揚跋扈，維斯從山坡一側緩緩走出，臉上掛著勝利者才有的冷笑。「很久不見了，德尼姆。能在這里看到你真是讓人高興……我甚至擔心你被那些低劣的賞金獵人所殺。現在看到你還活著，真是太愉快了。」卡秋婭在一瞬間警惕起來，她明白這顯然是個陷阱︰「維斯？你怎麼會在這里，蘭斯洛特先生呢？」維斯沒有回話，他的目光落在已經停止工作，一直盯著自己的阿蘿塞爾身上︰「阿蘿塞爾你居然還活著？你這家伙已經背叛我們了嗎？難道你不知道這場戰爭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不，你誤會了，其實我……」阿蘿塞爾看見維斯，知道萊奧納爾應該離開自己也不遠了，她想為自己的尷尬處境辯解一兩句，但德尼姆的再度發問讓她沒能繼續說下去。「維斯，你來這里干什麼？蘭斯洛特在哪里？」「你們真是白痴！」維斯嗤笑道，「難道你還沒發現自己被愚弄了嗎？這是我設下的圈套，現在你們鑽進來，讓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你們的愚蠢。你所敬愛的贊諾比亞人不在這里，我想他們現在應該是在古都萊姆周圍的某個小鎮上跟人飲酒談笑著吧？」德尼姆的心開始慢慢沉下去，他知道維斯要做什麼了。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維斯的手臂在空中揮動，很快蜂擁而至的士兵們開始聚攏在山腳下，這些人大多數都身穿沃爾斯塔解放陣線的戰斗服裝，他們手持精良的武器，面對著德尼姆的隊伍。「沒有未來了，你們徹底完蛋了！」維斯朝著德尼姆得意地大叫道，「我不會再放過你的，德尼姆，你們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另外，公爵也說了，要殺死所有的巴拉姆斯幸存者！」維斯的聲音像利刃一樣穿透阿蘿塞爾的耳膜，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男人，她知道維斯近來一直跟隨在萊奧納爾身畔，那個她一直仰慕和信賴的男人。這一刻阿蘿塞爾覺得世界仿佛在她面前坍塌了，她的目光死死盯住維斯。「你說什麼？巴拉姆斯屠殺是你們干的？」維斯冷笑著回答了阿蘿塞爾一直想要知道的疑問︰「當然了，而且是和你的情人萊奧納爾一起干的。可憐的家伙，你們還有什麼遺言嘛？你們一起下地獄吧，這一切將沒有機會澄清了！」「天……那樣的屠殺，它到底有什麼意義？想要獲得勝利，一定要不擇手段嗎？」德尼姆冷靜地命令戰士們迅速做好戰斗的準備，在他看來這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卡諾普斯的教誨仍在腦海中回蕩，唯有獲得勝利者才能擁有繼續探求真相的權力。「看來你還不太明白……」維斯拔劍指向德尼姆，「跟卑賤的人在一起生活，死亡才是最好的下場！」在曾經德尼姆和維斯共同戰斗過的地方，兩人帶著自己的隊伍開始了生平首次交手。德尼姆果斷地讓阿蘿塞爾和弓箭隊伍構成了強大的遠程攻勢，讓維斯一時間難以指揮部隊靠近。從阿修頓一路走來應付各種賞金獵人的戰斗讓德尼姆愈發成熟，少年冷靜地控制著戰局，在這片並不開闊的地帶雙方憑著各自的優勢僵持良久，最終維斯終于明白了想要殺死德尼姆並非嘴上說說那麼容易。「德尼姆，就算你贏了也別想回到阿修頓！」維斯恨恨地帶著傷亡慘重的隊伍開始後撤，「我已經切斷了你的後路，你再怎麼頑抗也沒有用，我會親手殺死你的！」德尼姆沒有逞這種口舌之快，他回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隊伍，受傷者寥寥，大多數人仍保持著極佳的狀態。想到阿修頓已經無法回頭了，少年知道自己面前的路會更坎坷，回憶著這一帶的地形，德尼姆做出了最後的結論。「我們先撤兵到卡里扎爾鎮上，在敵兵來援之前清理戰場。」撤離的時候阿蘿塞爾悄悄走近德尼姆，堅強的女子眼楮紅紅的，這是被最親密之人背叛後痛心的表達。阿蘿塞爾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德尼姆，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在德尼姆的面前，這個強大女性躬身行了她生平最謙卑的禮儀︰「德尼姆，我必須向你道歉……你是對的。從現在開始，我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你……」德尼姆平靜地看著阿蘿塞爾，把手遞給這位內心無比堅強的姑娘︰「來吧，讓我們攜手前進，為了所有年輕人不必再上戰場的那一天。」11.加爾吉斯坦公國的都城克里塔尼依山傍水，是整個沃里利亞島上最美麗的城堡之一。從城堡上方向下望去，城內的街道整齊有致，象征著秩序與繁榮的加爾吉斯坦國旗飄揚在街道兩側，這里的生活富裕又充滿安寧，是加爾吉斯坦建國後最值得自夸的一點。此時正時值夏末，炎熱的天氣讓城堡周圍沒有林蔭的所在都顯得炎熱無比，一股腐濁氣息在空氣中彌散。若從城堡向城外眺望，則能看見無數散落的鎧甲碎片與殘破兵刃，尚未經過全面打掃的戰場仍有許多尸體橫七豎八躺在滾燙的地面上，過于炎熱的天氣讓這些尸體發出刺鼻難聞的氣味，不斷有用方巾掩著口鼻的士兵進出城堡，正對城堡外圍進行大規模的清理。隆威公爵志得意滿地站在城堡內，他正在被投向自己的樞機卿管家帶領著參觀巴爾巴托斯的城堡。聚集了大量財富的加爾吉斯坦人領袖擁有隆威無法企及的巨額財富，這些財富被轉化成古董、名畫和精美奢華的裝飾分散的樞機卿的居城內。這個對于大多數民眾來說高高在上的存在此時則在牢獄中痛苦地度過自己的最後時光，隆威公爵知道越是給樞機卿更多的時間，越是容易節外生枝。就在軍隊徹底貢獻首都的同時，隆威公爵謹慎而冷靜地發出了各種命令，他要在一天之內掃平所有的障礙。事情進展得很順利，當隆威公爵在城堡內參觀自己的戰利品時，宣揚兩個民族是一家人的神父們已經被派往各個街區。在第一時間安撫好戰敗的加爾吉斯坦人會最大限度減少意外的發生。萊奧納爾已經開始部署城防和警衛隊的安排，一夜之間需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不得已今天晚上整個克里坦尼城內必須實行宵禁，戰場也需要在一天之內清理干淨。參觀過城堡之後，隆威也想去看望一下自己的老對手。當初帶領沃爾斯塔人開始抵抗戰爭的最初歲月，隆威還覺得自己和那個成為樞機卿，獲得大部分加爾吉斯坦人支持的男人有著天與地的差距。無數次的戰斗，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日與夜，隆威仍能記得自己沒有一次安慰睡眠的那些長夜。侍衛守在身邊，年邁體虛的他坐在窗畔等待天明。不斷的回憶讓隆威真的確信自己是為自由而戰的民族英雄，他滿意于自己今日的成就，雖然其中有過許多波折和不安因素，勝利畢竟已在手中了。德尼姆是個最為難辦的不安因素，公爵閣下想著那個年輕人，不由得輕揉眉心，感到一陣煩躁。「讓萊奧納爾過來見我。」已成整個加爾吉斯坦地區和沃爾斯塔地區最高統治者的隆威公爵發話，不出片刻功夫萊奧納爾已回到樞機卿居城覲見。「維斯對德尼姆的圍殺失敗了。」萊奧納爾知道公爵閣下在擔心什麼，單刀直入地匯報了最新的狀況，「而且比較意外的是，阿蘿塞爾也在德尼姆的隊伍里。」隆威公爵看著自己最信任的騎士，嘆了口氣︰「阿蘿塞爾……我記得你和她之間關系匪淺吧？現在她居然選擇了德尼姆的隊伍嗎？」「抱歉，閣下……」萊奧納爾對于這件事的反應並不激烈，他很簡單地解釋道，「阿蘿塞爾從小相依為命的哥哥在巴拉姆斯鎮工作，當時我並不知道……」隆威有些悵然地哦了一聲，他知道萊奧納爾告訴自己這些必然已做出選擇。雖然並不想失去這個最忠實的騎士，公爵也知道自己遲早要面對這個問題。不管萊奧納爾的選擇如何，他明天都要處死巴爾巴托斯，消滅一切可能存在的憂患。「阿蘿塞爾並不明白真正的民族解放之路都要經歷各種犧牲。」萊奧納爾低頭沒有直視公爵，「我想她最終會明白我們的苦心。」騎士的回答讓隆威松了一口氣，他有些愧疚地看著這個為自己，或者說為沃爾斯塔舍棄了許多的男人。但很快這種內疚就消失了，隆威公爵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和布蘭達祭司一樣，擁有半個沃里利亞的男人，他不需要再面對任何人懷揣內疚之情。「我替沃爾斯塔人感謝你，明天就要對巴爾巴托斯處刑了，這次戰斗你也竭盡全力，今天盡早休息吧。」翌日的行刑儀式在隆威的刻意操辦下規模盛大，幾乎所有加爾吉斯坦治下的沃爾斯塔人都前來參加。巴爾巴托斯被安置在斷頭台上，隆威公爵面朝洶涌的人潮，心中的滿足已無法用語言表達。他對著黑壓壓的民眾高聲呼喚道︰「諸位，長久以來戰亂的根源終于被鏟除了。從今天開始，沃爾斯塔人和加爾吉斯坦人將不再分彼此，我們將在同一個國度把過去的歷史拋開，共創一個嶄新的未來。」「讓他去死，這個家伙……我的兒子就是被他的軍隊殺死的！」「我們受夠了這個人的侮辱，讓他骯髒的血洗刷我們」受到隆威公爵講演的煽動，不少沃爾斯塔人和受迫害的加爾吉斯坦人在斷頭台下大罵巴爾巴托斯樞機卿。這個靠著凝聚民族自尊心起家的政治人物終于走到末日，這讓很多對當前政策不滿的人都覺得高興。在不少沃爾斯塔人的聲討中，隆威公爵充滿自信尋找最後嘲諷巴爾巴托斯的機會︰「看見沒有，就連你的人民也反對你！」被捆得無法動彈的巴爾巴托斯抬頭怒視這個沃爾斯塔的地方領主，反駁隆威聲音倒是出奇地冷靜︰「笑話，你以為殺死我就能解決戰亂了嗎？真正造成戰亂的是這些可笑的民眾，他們把權力賦予你我這樣的人，然後躲在軟弱的後方表達各種不滿。你看看我今天的樣子，這就是明天的你。你和我，其實是一樣的……」「胡說，你這個就要被處死的可憐人。」隆威惱羞成怒地怒斥道，「我會帶領沃里利亞走向新的和平，你卻只能帶來戰亂。」「真正的和平？」巴爾巴托斯怪聲笑了，「你以為真正的和平那麼容易得來？隆威你看著我今天的下場，這就是你的未來……一想到這，我就覺得心情愉快！」兩個大人物之間的口舌之爭沒有持續多久，憤怒的隆威公爵甚至沒有讓牧師完成懺悔環節，直接宣布了巴爾巴托斯的死刑。這個奉行民族清洗政策的舊政權領導者被砍頭之後，圍觀的人群中爆發出陣陣叫好聲和掌聲。結束行刑儀式後，隆威公爵回到居城聆听最新的情報，對于德尼姆的動向他仍有些在意。在得知德尼姆繞遠從海路迂回離開了自己的包圍之後，公爵大人陷入良久的沉默之中。「讓萊奧納爾來見我。」忠誠的騎士依然沒有讓隆威公爵等候太久，他推開會客廳大門的同時，兩名站在會客廳內的衛兵自動退了出去。「現在我們面臨的問題仍然很多。」隆威看到自己忠實的部下似乎也有一絲疲態，他知道為了防止巴爾巴托斯舊部前來鬧事，今天萊奧納爾甚至親自參與了城防工作，「轄區內的各個城市之間的協調，民眾之間的矛盾，整頓和重編軍隊，還有給各個城市布防……贊諾比亞的騎士已經被派往古都萊姆了，你去主持一下阿莫利卡城的各項事宜。我們需要足夠的時間休養，要竭盡所能積蓄力量。」「我明白了。」萊奧納爾躬身回答道，「我會控制好阿莫利卡城，在我們與暗黑騎士團合約仍有效的時間內，尋找打敗巴格拉姆的機會。」「就是這樣。」公爵嘆息道，「雖然打敗了巴爾巴托斯，反政府力量依然不容忽視，我可不希望自己出什麼紕漏被他們反對……還有那些活躍的所謂沃里利亞解放陣線，也是需要防範的對象。」「如您所料，一切最終都將被控制住，沃爾斯塔的真正自由時代即將來臨。」萊奧納爾對公爵的計劃充滿信心，「也許到了那一天，和平將成為我們所有人手中的寶物。」隆威公爵開懷地笑起來，他期待著那一天，如果那一天真的來臨，也是他權力登頂整個沃里利亞的一天。到那個時候，他想必能笑得更暢快淋灕吧？12.夜色濃重，重新回到阿莫利卡城外，看著這座讓自己和隆威公爵結緣的城堡，德尼姆知道自己沒有太多時間感慨，他必須爭分奪秒。在之前的古都萊姆，德尼姆遭遇了自己戰場生涯中最糟糕透頂的失敗。原本與守城的士兵頭領扎潘交戰後想要聯絡蘭斯洛特•漢米爾頓，卻因為暗黑騎士的突然攻城導致局面一度混亂，卡秋婭被扎潘抓住。心急如焚的德尼姆想要找回姐姐，扎潘揚言讓德尼姆前往阿莫利卡城見他。對于這種陷阱一樣的建議，德尼姆知道自己別無選擇。最初前往古都萊姆的路也不算順利，德尼姆從維斯口中得知聖騎士一行可能駐扎在古都萊姆後，為了躲避公爵的追殺選擇了海路繞行，隨後他們踫上了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女戰士希絲緹娜。這位沃里利亞解放陣線的戰士又一次遭遇了生命的威脅，被德尼姆救下。對于兩人之間的緣分，希絲緹娜也有些意外。「你這是第二次救我了，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在希絲緹娜的引薦下，德尼姆在波多砦見到了整個沃里利亞解放陣線的領袖，讓人驚訝的並非這位領袖也是名美麗的女性，而是她居然是希絲緹娜的姐姐，相近的美麗容貌中透著一股冰冷與固執，這是德尼姆對這位塞莉艾的第一印象。在波多砦逗留期間，德尼姆得知了隆威公爵取得戰爭勝利的消息。讓德尼姆比較失望的是，塞莉艾所奉行的準則和自己似乎有些不同，很多人視沃里利亞解放陣線為危險存在也並非毫無道理。塞莉艾正在考慮執行暗殺隆威公爵的計劃，在希絲緹娜看來這無疑是最瘋狂也是最危險的計劃。遺憾的是沒有人能說服塞莉艾，她認定只有殺死兩方領袖才能結束戰爭。這樣的爭執從來不會有結果，德尼姆無意糾正塞莉艾的看法，他只能選擇離去。失望之余的希絲緹娜決定跟隨德尼姆，少年帶著自己的部隊輾轉來到古都萊姆，這里的意外混亂讓德尼姆沒有照顧好卡秋婭，被維斯麾下的佣兵頭子扎潘鑽了空子。聖騎士蘭斯洛特果然在古都萊姆，為了給德尼姆更多的時間去救卡秋婭，贊諾比亞騎士一行抵擋住了暗黑騎士團的進攻。德尼姆甚至都來不及同蘭斯交談就匆匆離開了，他最後回首望見的是兩方騎士劍光交錯的場面，在心中暗暗祈禱著姐姐和蘭斯洛特的平安，德尼姆迅速趕到阿莫利卡城外。現在要進攻自己曾經努力守衛過的城堡，德尼姆的內心充滿了矛盾。在這種矛盾中他開始針對阿莫利卡城的缺點飛快地進行戰斗部署，扎潘果然帶領不少佣兵在城外抵抗，但他們的實力對德尼姆來說幾乎毫無威脅。在阿莫利卡城內，德尼姆看到了久違的維斯。「德尼姆，我們又見面了！」維斯的進步也顯而易見，他一劍殺死了試圖繼續帶著卡秋婭逃走的扎潘，一只手拽住那個曾經不斷呵斥自己的女人長發，讓士兵把她帶進牢房里。「維斯！」德尼姆听到姐姐痛呼，臉色劇變，「放開我姐姐！」「我在這里等你很久了。」維斯亮出自己的佩劍，讓背後的士兵們全部後撤，「德尼姆，你放心吧，我會放走她的……但要在殺死你之後。來吧，我們來單挑吧！」德尼姆沒有拔劍，他依然不想與維斯戰斗。「你在開玩笑吧，維斯，我們之間為什麼要戰斗……」「不要嗦，想要那女人回到你身邊的話，拔劍！」德尼姆這一次再無猶豫，他抽出佩劍，伸手阻止了想要勸自己小心的卡諾普斯和希絲緹娜。所有人都開始後退，給兩人讓出大片空地。維斯冷笑著快步走近德尼姆，就在毫無征兆之際朝前刺出一劍，直向德尼姆的胸口。昔日的友情，共戰的情誼，在這一劍刺出後都已煙消雲散，仿佛在維斯面前站著的並非青梅竹馬的好友，而是一個始終阻礙自己的敵人。德尼姆劍術也已今非昔比，他輕易地格開維斯的劍鋒，借力後退兩步，大聲質問道︰「我們到底是要為什麼而戰，維斯？」「為什麼而戰？」維斯盯著德尼姆的步伐，沒有再一次心急搶攻，他大聲回答道，「你又是為了什麼而戰？甚至你這樣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麼存在？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在稱贊你，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努力。為什麼，就是因為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受人尊敬的神父，而我的父親只是個討厭的酒鬼，他從小到大總是不停毆打我！從小每個人都憎惡我，我哪怕跟我父親一點相似的地方也沒有都沒用！而你，你能輕易拿走一切！」「但我一直像對待兄長一樣對待你！」無法相信維斯是因為這些菜反目成仇的德尼姆再次高聲問道，「我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為什麼一定要走到這一步？」「那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維斯似乎要在一天之內把藏在心中的所有憤懣都發泄出來，「我憎恨你，憎恨上天對我的不公！你擁有一切，人們都喜歡你，你有好父親，還有個美麗的姐姐，而我卻一無所有！」「姐姐也一直把你當做我們家里的一份子……」德尼姆的解釋讓維斯更加憤怒︰「她從來沒有！你什麼都不明白，她對我毫不關心，甚至她父親在她心中的地位也比不過你！她從來只愛你一個，她只在乎你的存在！」德尼姆絕望了，他垂下劍，最後一次問維斯︰「即使現在彌補都已經太遲，但我還是想知道……我們能不能忘記所有發生的一切，像從前那樣繼續是最好的朋友？」「別做夢了！」維斯再一次舉劍沖向德尼姆，「你這個叛國者，廢物，我有自己的同伴。連公爵和萊奧納爾都听信于我！」「他們只是在利用你！一旦你失去了利用價值，就會像那些被屠殺的人一樣，被毫不猶豫地除掉！」「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們怎麼可能利用我！」維斯不屑地冷笑，「是我在利用他們，我將踩著他們的身體去獲得我應有的東西！」德尼姆手中垂下的長劍再次被舉起，沃爾斯塔的兩個年輕人各向前踏出一步，他們手中的兵刃在空中迸出激烈的火花。童年開始就互相熟悉的兩人劍術基礎太過相似，德尼姆和維斯幾乎都能輕易化解對方的進攻。僵持片刻之後，一個威嚴又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德尼姆和維斯听到這個聲音本能地按照他的命令後撤幾步，收回手中武器。兩支隊伍中間出現了一個魁梧身影，他的出現讓阿蘿塞爾發出低聲驚呼。滿臉疲憊的騎士萊奧納爾阻止了正在戰斗的兩人，聲音嚴厲而短促。「你們給我住手吧！」維斯惡狠狠地看了萊奧納爾一樣，這個騎士的武勇與權力都非他所能撼動的強大，看著近在咫尺的德尼姆，維斯不甘心就這樣結束，他大聲吼道︰「為什麼阻止我？」「你知道發生了什麼？」萊奧納爾看了一眼維斯，他對德尼姆的評價在維斯之上，畢竟那個安靜的少年從未如此歇斯底里過，戰爭和政治並不缺少暴怒的激進青年，「雖然我曾經命令過你殺死他，但現在情況不同了，你們都給我听著！」德尼姆放下劍，雖然萊奧納爾的行為也令他不齒，但這個男人畢竟還有一顆騎士之心，他相信對方不會趁機偷襲自己。「德尼姆，你來阿莫利卡的路上應該已經知道了，巴格拉姆人進攻古都萊姆的事。」萊奧納爾將手中的公爵密報丟在地上，冷聲說道，「暗黑騎士團也參與了這次戰斗，萊姆戰況不利，現在已經淪陷了。巴格拉姆看到公爵閣下崛起沒有給我們更多喘息之機，他們開始了全面侵略戰爭。」德尼姆已經知道巴格拉姆入侵古都萊姆的事，他並不驚訝。唯一值得懷疑的是暗黑騎士團曾與隆威公爵締結互不侵犯條約，德尼姆不明白是什麼改變了那些迪羅斯人的想法。暗黑騎士團出現在古都萊姆的時候他也很吃驚，現在听到淪陷的消息，德尼姆第一時間想到了聖騎士一行。「蘭斯洛特怎麼樣了？他們怎麼可能被打敗……」「對于聖騎士的處境，我們也不清楚。」萊奧納爾搖頭，「可能戰死或是被捕了……德尼姆，你看到眼前的形勢已經多麼嚴峻，我們不能再繼續自相殘殺。請加入公爵的隊伍，重新寫手對抗巴格拉姆的侵略吧！」「我不能接受！」維斯在一旁聲嘶力竭地怒喝，「我們不能跟叛徒妥協，更不應該跟他們討價還價！」萊奧納爾無奈地看著維斯︰「你為什麼不能像德尼姆一樣安靜一會？難道你已經不听從我的命令了嗎？」權力的作用終于還是最為巨大的，萊奧納爾的聲音蓋過了維斯，讓他安靜下來。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在此刻變得異常尷尬，萊奧納爾繼續把關注的目光留在德尼姆身上，他試圖努力勸解這個固執的少年︰「做出你的選擇吧，德尼姆……你不一定現在就要告訴我。但你要明白，無論如何美麗的夢想，無法實現終究只是一段空談。你想讓自己的理想如泡沫般破碎麼？難道你不想為父親報仇了？加入我們吧……我們有共同的敵人。」萊奧納爾的話的確起到一定的作用，德尼姆甚至低頭沉思了片刻。這一刻的時光也因寂靜而變得悠長，德尼姆回憶起之前的一幕一幕，最終他看到了阿蘿塞爾含著淚水的目光，那些曾經的愛意在女子的心中終于化成了無盡的痛苦，而帶來這些痛苦的人正是要聯手德尼姆的隆威公爵。德尼姆站在阿蘿塞爾的正前方，擋住了萊奧納爾的目光，他用力且堅定地搖頭，他為自己剛才一瞬間的軟弱和放棄羞愧，也為自己做出屬于個人的選擇慶幸。「不，我絕不回頭！」德尼姆字正腔圓地回答萊奧納爾，「你們現在和巴格拉姆人有什麼區別？你已經被公爵蒙蔽了雙眼，淪為他的殺人機器！」「那你又準備如何？」萊奧納爾對德尼姆的回答並不意外，「你真的相信自己做得比他更好？」德尼姆低下頭︰「不……我沒有那樣的野心。我想改變一些東西，我只是不希望人們的生活充滿絕望。」萊奧納爾嘆息著，德尼姆說出這樣的話並不出乎他的意料︰「人是會為了一塊面包去殺同類的生物。他們從來只是為了自己的私欲互相爭斗，戰爭不可能被消滅，正如人性的自私不會被消滅一樣。我們的職責只是引導這些愚昧的人們建立一個有序的全新國家而已。」「我不懂，也不相信你所說的那些。」德尼姆指著傷心欲絕的阿蘿塞爾高聲說道，「我要自己去尋找，我到底該相信什麼，為什麼而戰！」萊奧納爾揮手讓一名士兵打開牢房，押著卡秋婭走出來，這個舉動讓德尼姆和維斯都有些吃驚。「我明白了……我給你一些時間去思考，現在帶著卡秋婭離開這里。」維斯急了︰「萊奧納爾，你什麼意思？」「你住嘴。」萊奧納爾指向維斯，聲音威嚴不容置疑，「德尼姆，用你自己的眼楮去看這個世界吧，看看這個世界的真相！你要的東西這里沒有，其他人也沒有！當你得到答案之後，我想你會回來的！我就在這里等著你！」「我絕不會放棄希望，面對恐懼也不退步！」德尼姆的聲音迎著維斯，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會動搖了。卡秋婭沖過來抱住自己的弟弟，連日來擔驚受怕的恐懼讓她變得異常脆弱。少女伏在德尼姆的肩頭啜泣，德尼姆輕聲安慰著姐姐，又看了一眼有些失神的阿蘿塞爾，無奈地朝著向著隊伍做出撤軍的指示。德尼姆走了，維斯仍不甘心，他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戲耍了，一切辛苦和努力都隨著德尼姆的安然離去白白浪費。空蕩蕩的城堡里只剩下他和萊奧納爾，維斯依然執著地質問萊奧納爾︰「你為什麼要放走他？你會為了沒殺死他而感到後悔！這件事你絕對是做錯了！」「讓他去。」萊奧納爾看著德尼姆背影消失的方向，他覺得自己有些羨慕這個少年，「除非他認清真實的自我，否則誰也無法說服他。如果到時候他還是沒有改變的話……我會賭上騎士的名譽，殺了他。」「不……我也會殺了他的！」維斯糾正騎士的說法。當天夜里，維斯和萊奧納爾雙雙趕回隆威公爵所在的首都克里塔尼亞城。這兩人的歸來讓一籌莫展的公爵大為振奮。順利攻陷古都萊姆讓巴格拉姆人就地休整忙碌了近一個月，這期間沃爾斯塔陣線的反擊工作也準備完成。加爾吉斯坦人雖有一些仍不滿沃爾斯塔領主的統治，卻和沃爾斯塔人一樣憎惡著貴族控制的巴格拉姆臨時王朝。聚集了兩個民族的力量，沃爾斯塔人抵抗住了巴格拉姆從古都萊姆開始向西推進的攻勢。雙方勢力進入了僵持期。沃里利亞的歷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