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親王入冷宮之後,京城的巡邏秩序被分為幾塊瞎管,說來也奇怪,不知皇帝怎樣想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別交給安寧王、宮相、以及新上任的史節舒長歌,就連湯氏醫館,也因為前不久出了一名御醫,而被分配到城東近郊,維護那邊的秩序,免費治療受傷病重的百姓。
這一番安排,看似無意,沒有規矩可尋找,可是,實際上,乾京的幾大勢力,卻因為這樣一個看似無意的安排,而湊合到了一起。
秋天的夜,來的特別的快,太陽落下,夜色很快籠罩,乾京大街小巷里面,招牌上掛起燈籠,店內點起了馬油燈,舒長歌聞不習慣馬油燈的味道,拉著軒轅詡選擇幽暗的巷子里面穿來穿去。
「你以往巡邏,都是一個人走這麼黑的小巷子,不怕麼?」軒轅詡跟在她的身後,夜色昏暗,她青色的披風柔軟的落在他的手臂之上,從一開始,她就一直牽著他的手,沒有放過。
「習慣就好了,小心地上有泔水,別把你的鞋子弄髒了。」她牽著軒轅詡,低頭看路,以前她一個人的時候,都沒有在意這些,軒轅詡金尊玉貴,她怕他嫌棄。
「為什麼要在小巷子里面巡邏?」
「光亮明朗的地方,夜晚一般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有這種很少人來的地方,經常有地方惡霸欺凌霸弱,以前被我撞到過好幾回,不過那些人也都是被逼無奈,一身蠻力無處使,成為京城的地痞流氓,也並不是他們所願,要是上頭能出個好政策,讓這些人都有個好去處,也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是非。」
軒轅詡默默的听著,他當初舉薦她為官,除了是為了引宮素前去,擊破陵親王的陰謀外,另一方面,是希望她能夠屬于自己的保護外衣,現在看來,她將這份工作做的很好,甚至在他的意料之外,也正是因為她做的太好,才會有人見不得她好,暗中使絆子,比如說,此時跟在他們後面的人。
「救命啊!救命啊!」巷子深處有人大聲呼喊,聲音傳出來,是女子呼救的慘叫。
舒長歌眉頭微蹙,連忙拉著軒轅詡去看,巷子里面漆黑,一盞燈都沒有,巷子的最深處,依稀有一個人人影,半個身子露在外面,雙手撲出來呼救。
這條巷子是最有名的煙柳巷,此時夜還不夠深,巷子里面沒有點燈,煙柳女子們還沒有開門接客,兩邊四門緊閉,呼救的人,很有可能是良家女子。
「誰在那里!」舒長歌一聲長呼,人已經掠到巷子深處去,軒轅詡跟在她身後,打了個手勢之後,也提快速度,連忙奔過去。
兩人來到巷子底端,這是一條雙向巷子,最里面並沒有封死,而是相通的,相當于是一條原本寬闊的街道,中間立起一堵牆,將一條街分成兩邊,這是煙柳巷的規矩,來往的客人,隔著牆來尋花問柳,從一邊進來,完事之後,順著巷子從另外一邊出去,省去了踫面之後的尷尬,而此時,在煙柳巷的連通轉角處,一人無力的靠在牆上,似已經昏迷。
舒長歌彎腰正準備那人背起來,被軒轅詡一把拉住︰「這不是剛才呼救的人,小心!」
她定楮一看,地上那人身段結實,臉上被人蒙住面罩,看不秦楚容貌,而剛才撲出來呼救的,分明是個細瘦的女子。
「先背出去,等到安全的地方再說。」舒長歌意識里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這是她三個月來在暗巷里面巡邏而生出的直覺。
「等等。」軒轅詡將她拉到身後安全的地方,自己彎下腰,伸出兩個指頭,將地上那人臉上的面罩摘掉。
夜色漸濃,那人的五官在夜色中顯得模糊,此時,正巧旁邊一家閣樓亮起了紅燈,大門打開,透出的光亮照在那人的五官上,軒轅詡俯身下去的姿勢僵硬住,兩指捏住面罩,臉色很是難看,「正陽?」
「正陽郡主?」舒長歌詫異,下午時分,軒轅靈兒才說過這位郡主,讓乾京里的紈褲子弟們聞風喪膽。越過他的身子,低頭一看,真是正陽郡主。
「郡主在這里,靈兒應該也會在這附近,糟糕,」她心中暗道不妙,「靈兒下午說要跟著正陽公主看熱鬧,我看這位公主正氣,就沒攔著她,誰知出了這等事!」
軒轅詡轉頭看她,「正陽今天才從邊防回來,你認識?」
她點點頭,「恩,下午她去找過我,」話說一半覺得不妥,又道︰「說是難得見到有女子為官,想來看看,看過之後,她就走了。」
「你不必太擔心,靈兒聰慧,她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兩人正欲將正陽郡主抬出去,突然听到那邊巷子里面有人人聲、腳步聲傳來。
「動作快點,一會這里開門之後,遇見人,要是被認出來,就不好了。」一人腳步匆匆,急急忙忙走來。
「著急什麼,剛才咱們兄弟不是已經用面罩把她的臉遮起來了嗎?這女人很久都沒有回來了,今天是第一天踏進乾京,就算是有人認出來,也不能十分肯定就是她。」那人聲音一頓,狠毒道︰「京城里,誰人不知道,正陽郡主痴迷太子殿下成狂,回京的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去見太子,誰會想到她會栽在咱們主子手上!」
「可是,主子和這女人一樣,都是公主未婚妻,要是出了事兒,萬一有人懷疑咱們主子……」
想他他里。「怕什麼,主子那樣足智多謀的人,怎麼會想不到對策,別說了,趕緊干活吧,護城河還得過兩條街呢!」
兩人從巷子的另一端過來,他們是安寧王府的護衛,一人身形骨架小些,裝成是被欺負的小攤販,一人身形寬大一些,佯裝惡霸,剛好被一根筋的正陽郡主遇見,她鋤強扶弱,被兩人誘引到這里下藥迷昏。這兩人也是膽大,按照平常自己逛窯子的時間點,算準這個時辰沒有人來,竟然就將人扔在這里,酒足飯飽之後才回來,完全不知自己行為已經暴露。Pxxf。
兩人彎腰看見人還在原地,彎腰去抬,其中那個瘦小的男子翻了翻正陽郡主的面罩,「奇怪,剛才還是遮的嚴嚴實實,又沒有起風……」
昏暗的巷子里面,兩個人影未站直,就被人從後面一個悶擊,昏倒過去,軒轅詡扒下那兩個男子的衣服,嘴型圈成圓形,鳥鳴聲尖銳的發出,立刻有人從黑暗中冒出來。
「你和羅海把正陽郡主帶回府里,記住,不要讓小霍看見了。」金羽衛頭領也是個脾氣火爆的,兩個人杠上,整個太子府被掀了都有可能。
「是。」金羽衛不知道從哪里弄出來一頂轎子,又冒出兩人,一副轎夫模樣打扮,四個人把正陽郡主往轎子一面一塞,手法毫不憐惜,看的舒長歌忍不住出聲提醒︰「你們輕點,她好歹是個女子。」
「沒事,咱們弟兄們都拿她當男人的看待的!」羅海嘿嘿一笑,「不過今個兒要是舒姑娘昏倒了,那待遇肯定不同。」
舒長歌好奇︰「怎麼個不同法?」
「咱們主子……」羅海一句話沒有說完,被軒轅詡打斷︰「還不快去,嗦!」
他臉有點紅,曾經和金羽衛夸下海口,三月閉足之後,他和長歌的漫漫愛情路,會跨出歷史性的一步,可是按照下午索吻,卻親到了骨頭來看,這一步,還是得想點辦法才行。
「兩套衣服,剛好一人一套,你瘦些,穿這個。」軒轅詡替她將衣裳整理好,舒長歌已經明白他的意圖,笑道︰「咱們兩個人想到一塊去了!」
軒轅詡郁悶,小歌兒呀,這種危險的事情不用你想,我想就夠了,你要是能在某個浪漫情調方面多想想,跟我想到一起去,比什麼都強。「走吧。」
夜色中,喬裝打扮的兩人,在長街暗巷里面疾行,朝著,長寧王府的方向。
長寧王府今夜月色如鉤,掛在屋檐上方,王府靠右的一座院子里面,燭火搖曳,映出一人端莊賢淑的身姿。
「怎麼才回來?」門外的護衛等的似乎有些焦急,拿過回來兩人的令牌看了一眼,「快進去匯報給郡主,兄弟們等了大半夜。」
「嘿嘿,那女人武功高強,有點難對付。」兩人搓著手,笑的賊兮兮。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小兔崽子又去做什麼了,最好是給我把事情辦妥了,不然的話,哼哼……」院子里面那護衛老大,示威的哼了兩聲,抬著下巴讓人進去。
「辦妥了,辦妥了,我們辦事,您還不放心!」兩人縮著腦袋,嘿嘿的笑,轉身進那間燈火搖曳的屋子。
「站住!」護衛老大叫住兩人,「郡主不喜歡人多,一人進去就可以了,小趙,你口舌靈活些,你進去!」
他下巴一擺,指向舒長歌。
常儀郡主不喜亮,院子里面沒有點夜燈,月色照的人影模糊,舒長歌和軒轅詡兩人都沒有帶面具,她怕稍有遲疑就被拆穿,連忙點頭,掐了軒轅詡一把,按下他抬手的動作,「我去!我這就去!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