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婚,滿城圍觀,于是墨流赫和沈鳳瞳所乘的玉輦在迎親道上以蝸牛般的速度前行著,墨流赫雖然沒流露出太多的情緒,沈鳳瞳依舊感覺到他的興奮,那雙桃花美眸電流四溢,城中上至老婦下至少婦少女無不被電得七暈八素。
「皇上哎,您這般行進速度要趕不上吉時行禮了呀!」從小伺候墨流赫的老太監古德匆匆行近玉輦,一臉無奈地說道。
「哦。」墨流赫應了一聲,看向身旁的沈鳳瞳,「娘子,坐穩了,走!」
話一落音,輦前四匹高俊的白馬忽地齊齊揚蹄嘶鳴,飛也似的向前奔行。
沈鳳瞳還沒從他那聲「娘子」中回過神來,身子一顛,縴細的腰肢立即被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緊緊抱住。
「娘子,眾目睽睽之下這麼抱著朕不合適吧?」墨流赫溫熱的氣息吹在她耳旁,看看自己方才下意識抓住他兩臂的手,沈鳳瞳耳根一陣發燙,感覺腰間微緊,她不由瞪向那雙依舊沒準備從她腰上移開的手。
深吸口氣,她忍,皮笑肉不笑道︰「既是不合適,勞駕皇上移開尊手,省得眾目之下圖惹流言,臣女可承受不起。」
「呵呵。」墨流赫看著某人氣鼓鼓的表情,淺淺一笑,優雅地放開手,「拜了天地我們就是夫妻了呢。」這句話似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對她說,沈鳳瞳沒注意到他眼底一閃而沒的希冀。
儀仗隊原本整齊的隊列因玉輦的突然奔行而出現些許混亂,步伐匆忙地向玉輦追去。
皇城的第二道門前一輛華麗的馬車停駐著,里面的人不時掀動著簾子往外探。
「吉時快到了,怎麼還沒來?」車里的人自言自語,無端地焦躁起來,旋即一想,她若是真遲了,那豈不正好?
忽地車簾又掀了起來,赫然是佟彎彎坐在車里,她忍不住朝正門方向眺望,還未見迎親的儀仗隊和車輦進宮門,正欲催走馬車。
原本進入皇城的馬車一律得停在第一道宮門前,不得入內,今兒她得了太後恩準,特意在第二道宮門處給那個女人一個「驚喜」,她當然知道太後是想借著她的手讓那女人難堪,今兒可是她的大婚之日啊,若是遲到……
她很早便在這里等著,誰知那女人好大的架子,竟無視欽天監選定的吉時遲到了。佟彎彎心里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皇上一向懶得等人的,這下沈鳳瞳非得被治罪不可。
遠遠的,听見馬兒的嘶鳴,佟彎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終于來了。
「吁!」
見宮門口堵著一輛馬車,墨流赫忍不住皺眉,側過頭,便見金色流蘇下,沈鳳瞳嘴角若隱若現的譏誚。
車簾被掀開了,佟彎彎緩緩下了馬車,臉上猶自掛著詭異的笑容,卻在抬頭看到玉輦上修長的身影時,頓時凝住︰「皇上?」
「你在這里做什麼?」墨流赫眯著的眼縫里透著點點危險的光芒,身姿卻微微往沈鳳瞳身上斜了斜,依舊一副散漫慵懶的模樣,之前在沈府前的莊重神色蕩然無存。
「我,我……皇上,難道你不知道,我對你……我一直都喜歡你,你不要娶這個女人好不好?」佟彎彎臉上梨花帶雨,低聲哀求著,盡是委屈。
「胡鬧!」
「皇上,這個女人有什麼好,她平時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你別被她騙了。她、她其實喜歡的是景王,那日碩王府老碩王壽宴上我親眼看到的,她只是個水性楊花貪慕虛榮的女人,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皇後。」佟彎彎急切地指責著鳳瞳。
墨流赫不再理會佟彎彎,只偏過頭看了看沈鳳瞳︰「朕的皇後,你覺得朕該相信她的話嗎?」
沈鳳瞳回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不該。」她可不會哭訴著說什麼難道皇上不相信我這種矯情的廢話,到今天她總共才跟皇上見了兩次面,憑什麼讓人相信她?
再者,這個佟彎彎今天存心是來找茬的,如果連這皇上也看不出來,那他可真是比頭驢都蠢。
听了沈鳳瞳的回答,墨流赫挑了挑眉,斜睨了佟彎彎一眼︰「你看,皇後說你的話不可信,讓開。」
他的話並不嚴厲,甚至可以說是用的慵懶散漫的語氣,可偏生讓佟彎彎嚇得退了退,勉強站穩腳步,囁嚅道︰「皇、皇上,你怎麼可以隨便听信這女人的話,我可是你的表妹啊,而她只不過是個外人……」
「住口,她是朕的皇後!」他的語氣忽然一厲。
啪啪!
佟彎彎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微晃的金線流蘇,捂著火辣辣的雙頰︰她是什麼時候下的玉輦?
「你打我?」她的聲音有些尖銳的顫抖和變調。
「打的就是你。」沈鳳瞳抽回手,優雅轉身回到玉輦上,才厲聲喝道,「這些宮廷侍衛都是死的麼,放任一個瘋女人阻擋聖上的大婚!」
墨流赫瞥了一眼不遠處探頭探腦走來的宮廷侍衛,心中一陣冷笑,沒想到連侍衛都被支開了,是為了阻止她,還是為了牽制他?
不管結果如何,這次自己算是給那個人制造了一點小小的「驚喜」。
「來人,把佟小姐‘請’走。」他提高了聲音,不經意從沈鳳瞳身上劃過的目光卻是帶著幾許興味。
墨流赫一出聲,原本還杵著沒動靜的宮廷侍衛們立刻奔了出來,將佟彎彎連同橫阻的馬車一同拉開。
玉輦行至宮門,速度不似之前的狂奔,慢了下來,兩人坐在輦車上,各自思索著什麼。
良久,墨流赫才伸過手,握住她溫婉的柔胰︰「你可是不願進宮?」
從沈府出來,他一直注視著她,透過那晃動的流蘇,她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目光中有著片刻的感動。
她的淡漠冷靜讓他想到了這麼一個問題,心底不知為何,有些不是滋味。
沈鳳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皇上不覺得現在問這個問題太晚了麼?」
「太晚了啊……」他叨叨地念了最後一句,忽地優雅一笑,似夜晚靜靜綻放的幽曇,驚人的美麗,他沒再看她,只是淡淡說道,「這個世上,不是我們不願做什麼它便不會發生,而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努力適應,或者改變事情的結果。」
這句話不知是對她說,亦或者是對他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