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藥愜意的坐在馬車里,倚在白色狐皮拼成的靠墊上,一手拿著隻果,一手模著兩只箱子里面的嫁妝。馬車也一直沒有停過,直接朝著將軍府駛去。
看到自家小姐這番事不關己的平靜模樣,再看看外面王爺派來的護送侍衛,各個都是凶神惡煞,陰氣沉沉,小綠嚇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小綠顫抖著小手,緊張的拉了拉孟如藥的衣袖,「小姐,王爺肯定會為難你的,我看咱們還是把嫁妝留下吧。若是被外面的人知道您被王爺休了,還把嫁妝統統要了回去,指不定怎麼詆毀你呢。」
「孟子曾經說過,富貴不能婬,貧賤不能移,我們一點銀子都沒撈回來,當然不能隨便離開王府了。再說這嫁妝可是我娘留給我的,怎麼能白白便宜了那個混蛋。」小綠這丫頭心地不錯,就是太膽小了,看來以後得好好地「教教」她啊。
听到孟如藥如此評價司空景,跟在馬車後面的侍衛腳步一滯,神態不自然起來,卻只能裝作沒听到似的。
小綠嘴巴張大,驚訝的看著她,這還是自己那個懦弱的小姐嗎?居然,居然敢叫王爺混蛋……要是被王爺听見,肯定氣得七竅生煙!
不過轉念又一想,這樣的小姐也沒什麼不好,起碼不用再被人欺負了,于是興高采烈的開口道︰「小姐說得對,這可是夫人留給你的,才不能便宜了那個混…混蛋!」而且如今小姐居然出口成章,還能知道是什麼意思,比她可強太多了。
孟如藥拿起一尊白玉觀音,眼中露出頗為慎重的神色,「小綠,你說我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會把我嫁給司空景那種混蛋,難不成是嫌棄我愚笨,丟了他的臉面了?」心中卻在暗暗盤算,這可是貴重物品,少說也得賣個百八十萬呢。
「小姐,這你就冤枉老爺了,老爺不知道有多疼你呢!自從夫人去世以後,老爺更是把你當做寶貝一樣捧在手心,生怕你受一點委屈!只是王爺連年征戰沙場,一年難得回來幾次,平時二夫人和二小姐沒少欺負你,所以你才這麼膽小怕事的。王爺一生為官清廉,王府很多時候都入不敷出,只有小綠一個人伺候你,哪像二小姐他們,丫鬟奴婢一大群!听說小姐你在七歲那年,在街上踫見了和皇上一起巡游的六王爺,從此就一見鐘情,還發誓此生非他不嫁。直到六王爺去年選妃,你死活要嫁給他,甚至以死相逼老爺。老爺被逼的沒法,只得請求皇太後賜婚。而夫人又是皇太後最疼愛的佷女,見你年紀從小沒了母親疼愛,便做主將你許配給了王爺。不過小姐你不用擔心,听說將軍已經回來了,小姐如今又變得這麼聰明,二夫人和二小姐肯定不敢再欺負你了。」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看來我爹還是很疼我的嘛。」孟如藥語氣平靜,可是臉上的表情卻很興奮,一連將幾件頗為貴重的玉器和金器拿了出來。
小綠不解的看著孟如藥的舉動,疑惑的問道︰「小姐,你把嫁妝拿出來干什麼?」
「賣了啊。」孟如藥轉頭,風淡雲輕的朝小綠笑著。
「小姐不是說,這個夫人留給你的嫁妝,不能給人,怎麼你又要將它們賣了?」小綠面色激動,不解的問道。
孟如藥無奈的聳聳肩膀,「你不是說將軍府入不敷出嗎,我這不是在替爹分憂嘛。況且我又不是白給,是賣。賣的意思你懂嗎,就是我給別人東西,別人給我銀子。」
听著孟如藥滿嘴的大道理,小綠小小的腦袋被繞的暈乎乎的,只得傻傻的「哦」了一聲,由著她將嫁妝用一只闌木首飾盒裝了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
趕車的侍衛在門簾外面漫不經心的說道︰「孟小姐,將軍府到了。」
「恩。」馬車內的人懶懶的應著,一只白皙的縴縴玉手伸出,撩開了厚重的門簾,將頭慢慢的探了出來。
看著孟如藥出塵月兌俗的臉龐,趕車的侍衛霎時呆滯在原地。他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哪!
他還以為王妃是像勾欄院里,那些不知廉恥的女人一樣庸脂俗粉,所以被王爺給休妻了。沒想到她居然是個像仙女兒似的的女人,真不知道王爺怎麼想的,就算拿來欣賞,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啊。
孟如藥打量著高高的馬車,再看看自己身上繁復冗長的衣飾,這樣跳下去,肯定摔個四腳朝天。于是笑吟吟的將手伸向他,「勞煩侍衛大哥搭把手。」此刻的神色再正常不過。
趕車侍衛愣愣的伸出手來,將那縴縴玉手扶住。孟如藥右腳小心的踩在腳蹬上,這才下了馬車,松開了他的手。
小綠隨後也趕緊跳了下來,還一邊叫人幫忙把嫁妝搬了下來。
臨走時,趕車的侍衛還傻傻的一步三回頭,看著花顏月貌的孟如藥,久久不能回神……
「這就是將軍府?」孟如藥看著眼前寬廣的庭院,給人及其古樸沉重的陰森感,但是勝在安靜,位置靠近京城外圍,平時也沒有很多人經過。
不過小綠說的還真沒錯,這將軍府外面看著光鮮,其實不少暗處已經年久失修,很多磚瓦都隱隱有破敗的跡象。就連門口也只有幾個把手的侍衛而已,自己站在門口這麼久了,連個迎接的人都沒有。
還真是一個字——窮,兩個字——貧困。
「喲,我當是誰呢,原本是咱們高貴的王妃回來了。」嬌柔做作的聲音從將軍府門口傳了出來,帶著赤果果的嘲諷和譏笑。
孟如藥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見一名身穿湖藍色碧羅裙的婦人,濃妝艷抹,打扮的妖冶無比,正一扭一扭的從門口走出來,她的身後跟著一個約莫十七上下,容貌嬌媚的年輕女子。旁邊則站著四五個伺候的丫鬟婆子,正點頭哈腰的小心伺候著。
「娘,你是不是叫錯了?大姐紅杏出牆,被王爺當場休掉的事,在京城傳得是人盡皆知了,叫她王妃,六王爺會怪罪咱們的!」孟月藍看似責怪的望了二夫人一眼。
小綠憤憤不已,在一旁小聲的提醒道︰「小姐,那是二夫人和二小姐。」
「你的意思是,王爺長了一雙驢耳朵,從六王府隔了幾條街,也能听見我說的是什麼了?」孟如藥風情萬種的拂了一下臉旁垂下的發絲,眼神冷清的盯著她,渾身頓時散發出冰冷的寒氣。
二夫人被孟如藥瞪得渾身一顫,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這丫頭怎麼變得這麼大膽,居然敢跟自己頂嘴了?連忙咄咄逼人的反擊道︰「你這小蹄子,居然敢辱罵六王爺是驢?!」
孟月藍驚訝無比的看著來人,這孟如藥在王府呆了一陣,怎麼越變越漂亮了?以前就比自己漂亮,幾個月不見,現在更是美得不可方物了……
莫不是王府的山珍海味,美容養顏的高級補品吃多了,就連膽子都大了些?
想到這里,孟月藍狠狠的咬了咬牙,踫了一下二夫人,小聲的朝她說道︰「娘,我看她肯定是知道爹要回來了,所以狐假虎威呢!咱們再嚇一嚇她,讓她乖乖的滾出將軍府,到時候,這將軍府就是咱們娘倆說了算,等爹去了戰場,我們還不是要什麼就拿什麼?」
二夫人冷笑一聲,隨即點點頭,眼中霎時閃過狠辣的神色。
當年她娘都斗不過她,如今一個小小的棄婦女子,還能翻起什麼大的浪來?
看來兩人還被蒙在鼓里啊,當真以為這將軍府有多少油水撈呢?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說話,真以為自己听不到似的。孟如藥嘴角泛出冷冽的笑容,原本傾城的臉上,平添了一抹邪魅的神色。
無視擋在門口的一眾丫鬟婆子,孟如藥邁著優雅的步伐,徑直朝門口走去。
看見孟如藥走來,四個丫鬟婆子和二夫人兩母女立刻齊齊的擋在門口,蠻橫的攔住了她。
孟如藥眼角一掃眾人,冷冷說道︰「讓開。」
孟月藍捂著紅唇,呵呵笑了起來,指著旁邊一處破敗的圍牆,「大姐是想要進去啊,也不是不行。吶,那邊有個狗洞,以前大姐為了出門看六王爺,可是經常爬進爬出嗎。怎麼,很久沒爬就不記得了嗎?」
一旁的丫鬟們也狗仗人勢,紛紛猖狂的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