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蝶姑娘閱人有方,豈是你一樣大大咧咧的?」伊寒蕭趁機打擊了一下亦然素日的囂張氣焰,贊賞的望向凝蝶。
「凝蝶哪里有這位公子說的那般出神入化,其實凝蝶本來也未曾發現,只是無意間注意到了這位姑娘耳際有著一個極小的耳洞,又見姑娘沒有喉結,所以才恍然大悟的。」凝蝶掩面輕笑。
「原來是這樣!」唐亦然恍然大悟,這般細小之處,凝蝶也能注意到,不覺十分佩服,這也是對亦然的一個提醒。
「凝蝶姑娘觀察入微,令人佩服!」唐逸軒拱手道,又趁機教育唐亦然說「亦然,看來你以後也不要再頑皮了,還是回復女兒裝帶著面紗的好。」
「哥哥!不是在談論凝蝶姑娘嗎,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唐亦然有些生氣,她才不要穿那里三層外三層,還要帶一堆飾品,重得連頭都抬不起來的女兒裝呢。
「呵呵,這位姑娘男裝英姿颯爽,風流俊逸,若不是女兒身,恐怕凝蝶都要芳心暗許了呢。」凝蝶真摯的望著亦然贊嘆道。
唐亦然還準備謙虛幾句,這時遠遠的見紅色的楓葉林里跑出一個小廝,揮著手,大聲喊道,「凝蝶姑娘!凝蝶姑娘!馬車已經備好了,八王爺問你什麼時候啟程?」
「呀,只顧著和公子們交談,竟然耽誤了你們這麼久的時間。既然如此,那麼凝蝶就先告退了。若是幾位有時間,十日後,西子湖畔再見。」只見凝蝶盈盈一拜,柳腰輕擺,碎碎細步,便跟這小廝漸行漸遠了。
「真是個奇女子。」唐亦然望著那個身影小聲哀婉道,「只是,鮮花都給插在了牛糞上。」
「你一個人在嘟嘟囔囔什麼呢,人都走遠了,快些上車吧!」唐逸軒拉著亦然,扶她上了車,三個人就此回京。
轉眼,已到立秋,距離上回香山賞紅葉已經過了五日。
在亭台樓閣的院落里,只見唐逸軒急匆匆的直奔亦然居住的北苑,手中拿了厚厚一疊的賬本,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亦然,你真下定了決心要去做生意了嗎?」吱呀一聲,唐逸軒猛的推開門,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有些微怔。「這個丫頭,故意擺烏龍竟然讓小廝引我先回來,自己連包袱都收拾好了!肯定是想聲東擊西,說不定現在已經和伊寒蕭會面了!唉——正是!」
對于現在這個異常有主見的唐亦然,唐逸軒只能氣得干瞪眼,不待細想,又速速的奔往酒樓看能不能再勸勸亦然打消了她想要經商的念頭。
誰料唐逸軒前腳剛走,後腳古香古色的房間里的一面雕花木屏風後面便躡手躡腳的走出了一臉壞笑的唐亦然和綠雲。
「小姐,我們這樣子做會不會太過分呀?!看大少爺的樣子恐怕氣得不輕,其實,大少爺也是為了小姐好……」綠雲有些擔心,拉著唐亦然的袖子問道。
「是有點過分。」身穿淺水藍的長裙,黑發垂肩,用一根水藍的綢束好的唐亦然表情嚴肅,忽然又奸詐的笑了起來。「不過,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有機會賺大錢呀!不過,我們先要弄一套像樣的男裝才好,衣服都被哥哥搜羅了去,又沒有銀錢去買新的,所以我們就只能去哥哥那里拿兩件才好。」
「小姐,其實你為何非要男裝示人呢,小姐現在的裝扮要是走上街都不知要迷倒多少公子才俊呢。」綠雲細細的瞧看眉清目秀,清麗勝仙的唐亦然,肩處僅用輕紗圍住,白潤如玉的雙肩若隱若現,甩袖可見的凝脂般的肌膚,氣若幽蘭,有一份天然去雕飾的自然清新。
「綠雲你什麼時候這麼會說話了?!」唐亦然刮了一下綠雲的鼻子,笑道,「綠雲雖然說的好听,我也喜歡。可我這是去談生意又不是去選美,一定要給人一種威嚴的信服感。對了,我上一次讓你幫我找的人,你可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只是小姐,你確定一定要請他來嗎?!」綠雲很是為難的樣子,有些不情願。
「那是當然,那現在人呢,快點叫他進來先在這里準備好東西候著。」唐亦然催促道。
「自從那日回府小姐吩咐後,我就在市集里按照小姐說的法子貼了張告示,不久便找來了幾個人,現在都讓他們在後院的客房里住著。」綠雲答。
「那好,我現在就先去哥哥的房間里找件稍微合身的衣服先穿著,等會你幫我縫補一下盡量看起來合身些。好了,綠雲你別多想了,就這麼定!手腳利落點!」
「是……小姐。」綠雲說不過唐亦然,只好點頭答應,心里不明白為何小姐要自己去拿高價找京師第一流的畫師……
在京師內最為喧嘩的地段,一座三層來高的酒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最高一層的雅舍里,隔著一座琉璃雙鳳比翼屏風,透過精致的紫色幔簾恰好可以看見樓下最好的景致。
房間里對坐著的兩個人,正是唐逸軒和伊寒蕭,他們漫不經心的閑聊古今,同時不約而同的關注著樓下熙來人往的人群。
「難道是我錯怪她了?!」等了快一個時辰,唐逸軒終于忍不住問道。
「哈哈,我看不盡然,你那個倔強的妹子豈是那般容易放棄的?!那毫無破綻的約法三章都沒有把她給嚇倒,怎麼可能偏偏在最後我把酒樓交給她的時候放棄?!」伊寒蕭斟滿一個翠綠的杯盞,意味深長的凝望著遠處,十分有把握的道。
「也是,自從回府以後,她就鬼鬼祟祟的總是避開我,就是吃飯都是讓廚子給做好了直接送進臥室的,除了又一次自己主動來問了我綠雲的幾個姐妹的事情,幾乎都沒有給我機會好好再和她談談。」唐亦然十分頭疼的嘆了口氣,繼續道,「真不知她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麼,就算父親還在生她的氣,其實她縱然一世待在我的府上,也可以啊!」
「亦然郡主,不同于其他女子,光是那日她詩中的氣魄才情,試問當世又有幾人能及?!你這個當哥哥的,也是關心則亂。」伊寒蕭仰頭將杯盞中的酒一飲而盡,心中卻惦念著那日亦然所提到的更醇更烈的佳釀,不由得心馳神往道,「我看亦然心中自有溝壑,說不定這一次她真的能開創一番新天地,也未嘗是不可能的!」
「伊兄過贊了,一個女子求的不過是有個好夫君罷了。縱然的才情過天,也不過只是作為閨閣之樂,不能當真,不能當真。」唐逸軒看著伊寒蕭提起亦然眼中贊嘆的神情,心中不由得一緊,趕忙岔開了話題道,「伊兄,當真要把這座酒樓讓出?要知道這醉雲軒可是京師里的第一樓了。」
「既然是賭,便玩大一些,想必這也是你妹子的意思吧。」伊寒蕭道。
「讓伊兄見笑了。」唐逸軒見伊寒蕭已經明白了自己方才小心翼翼的意思,便自罰多飲了一杯。
忽然不遠處听聞一陣喧雜,似乎有人故意前來鬧事吵架,一眾小廝跑堂紛紛趕往樓下。
「發生什麼事情了?」伊寒蕭揮手招來身邊的一個侍從問道。
「有一個極丑的書生非要上二樓來找爺,滿口的胡言亂語,非得說自己是這里的老板,我們攔他不讓他上樓,他便嚷嚷著要來找爺。所以……」侍從哆哆嗦嗦的把事情講完,生怕因為自己的辦事不利驚擾了伊寒蕭,從而要受懲治。
「哈哈,看來,說曹操,曹操便到!逸軒兄,你說我們是下去看熱鬧呢,還是叫他上來?」伊寒蕭打趣的問。
「這個丫頭實在太胡鬧了,還是讓她快些上來吧。免得影響伊兄酒樓的生意。」唐逸軒皺起了眉頭,看來亦然還是赴約來了。
「是,爺。奴才這就速速把人給押上來!」侍從慌忙的應諾。
「慢著,誰說讓你押上來了,那人以後就是你們的老板,這座酒樓的擁有者。給我恭恭敬敬的請上來!」伊寒蕭威嚴萬分的命令道。
「是,是,爺,奴才錯了!奴才明白了,這就馬上帶貴客,不!帶新老板上來。」侍從被伊寒蕭的冷峻嚇得不輕,渾身簌簌發抖,趕緊領了命下樓。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見侍從畢恭畢敬的帶著一個人咚咚咚的走上樓梯,來到了雅閣的門口。
然而,見到這個人的尊容的時候,唐逸軒和伊寒蕭不由得看傻了眼,尤其是伊寒蕭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來人是一個膚色黑黃滿臉麻子的中年書生,嘴角上還有一個豆大的三八黑痣,手中還十分做作的拿著一把巨大的折扇佯裝風雅,十分滑稽。
只見他見了二人,毫不客氣,徑自便大搖大擺的坐在了椅子上,拿起筷子便每樣菜都嘗了一遍,皺著眉頭不滿意的搖晃晃腦道,「這就是京師第一酒樓醉雲軒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