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色下,唐逸軒和亦然緩步走在小橋流水之間,影子被月色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朦朧美得如一首浮動的詩詞。
「亦然,別想太多了,其實哥哥不怪你,只是不忍心見你收到任何一點點的傷害,你懂嗎?」快到小院的門口的時候,唐逸軒問道。
「哥哥,亦然能夠有你這樣的親人是亦然的福氣,我——知道錯了。」唐亦然啜囁著,終于承認了今晚自己的莽撞,雖然她一想到被那個混蛋得瑟搶摟住摔在地上的感覺還是會忍不住生氣,可是亦然明白不能因為自己的莽撞讓家人擔心難過,這樣簡單的道理怎麼到了這里她就忘了呢。
亦然不好意思的沖唐逸軒笑了笑,輕輕的揉開唐逸軒皺著的眉,學著古人豎起三個指頭道,「我唐亦然對天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背著哥哥去做任何有危險的事情了,以後再有什麼危險的事情,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哥哥,不讓哥哥擔心。要是我沒有做到,那就——」
唐亦然還沒有說完,便被哥哥捂住了嘴,她眨著靈動如水的眸子望著哥哥溫潤的目光。
「傻丫頭,哥哥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快去休息吧,今日听到老掌櫃說你的酒樓了,還真有你的,就連四大名師都對你服服帖帖,贊不絕口!但是,你要記得不要累著了,不管怎麼樣有哥哥在,覺得累了,苦了,就回家!」
「覺得累了,苦了,就回家。」唐亦然默默的念道,忽然想起前世的父母,她這才真正明白為何自己這次會犯這樣的錯誤了。其實在她的心底還沒有真正把唐逸軒當成自己的家人,可是今天唐逸軒對自己的愛護,關切,讓亦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種骨肉相連的親情。
于是,唐亦然在道別後,猛然再次轉身上前給了哥哥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才回了小院。
寧靜的小院門外,那個青色的身影卻因為這個溫軟有些濡濕的擁抱,佇立了許久。
「小姐,你可回來了!你沒事吧!」綠雲一見到唐亦然的身影便立刻就匆匆跑來迎接她。
「當然有事!」唐亦然故作生氣,待綠雲走到跟前的時候,狠狠的敲了一下她的腦門,教訓道,「是不是你去找哥哥的高的狀?!小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說!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
「綠雲的主子是小姐,可是小姐,綠雲沒有錯!」只見綠雲噗通的跪在了地上,委屈的噙著淚道,「是綠雲遲鈍,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小姐要去煙花地,等綠雲反應來的時候又怕趕不及才找的大少爺……可是小姐,你就算打綠雲的板子,小姐以後要是再以身犯險,綠雲也一定要告訴大少爺!」
「真是反了!」雖然知道綠雲是為自己好,可是如果以後什麼事情都告訴哥哥,那麼自己不就等同于沒有自由了嗎?!所以這個是原則問題,必須要讓綠雲知道一個真正好的屬下是必須以上司的指令為標準的。
本來唐亦然今晚的心情就不好,加上綠雲一直的頂撞,她一氣之下沒有理會地上的綠雲,徑直回了小院沐浴更衣。
等唐亦然把一切弄完才發現都過了一個時辰,也沒有見綠雲來服侍自己,她以為綠雲還在生氣,便去到外院尋找她。
誰知綠雲竟然還跪在剛剛的地方,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了,搖搖欲墜,卻倔強的堅持著。
看到這幅場景,唐亦然不由得十分愧疚,她本來以為讓綠雲一個人待會綠雲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亦然這才想起在古代沒有主人的吩咐,丫鬟是不可以自己隨便起身的,唐亦然無比懊悔的拍了一下頭,趕緊上前把綠雲扶了起來。
「綠雲,你怎麼那麼傻啊!怎麼一直在這里跪著!外面這麼冷,你還好不好?呀,你的手好冷!」唐亦然慌忙的叫來了兩個小廝一同把綠雲扶進了房間,又叫人請了個大夫速速來看。
「小姐,綠雲沒事,只要小姐不要生綠雲的氣就好。」綠雲有些虛弱的道,臉上有些發白,不過在看見唐亦然關切的眼神後,便又恢復了些血色。
「綠雲,你怎麼那麼傻,不是說好了嗎?我們是好姐妹,我剛剛只是在說氣話,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不過,你以後也不要再管那麼多規矩了,我們之間不需要跪拜,是平等的!」唐亦然心疼的看著綠雲,更加的愧疚,不過,她用手背探了探綠雲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小姐對綠雲好,綠雲知道的,只是小姐規矩就是規矩,而且以後小姐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綠雲還是要管的。」綠雲堅持道,倔強的樣子讓亦然想到了自己。
「綠雲,你好生躺著,听小姐講個故事好嗎?」唐亦然繼續道,「從前有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有一場在深山里打戰,因為這一次去的地方是非常危險而且容易迷路的沼澤地,所以他特別吩咐他的手下不要帶那些年輕力壯的馬,而專門要多挑一些年邁無力的馬隨軍。好了,如果你是那個手下,在你不知道將軍的為何要這樣做的時候,你會怎麼做呢?」
綠雲忖著臉,很是認真的想了一會道,「按理說,年輕力壯的馬才更容易打戰啊!要是我肯定選年輕力壯的。」
「好吧,那就按照你說的,兵士選了年輕力壯的馬隨軍,後來不僅馬匹全部都被沼澤吞沒了,而且軍隊也在樹林中迷路了。所以,你知道了老馬的用途了嗎?」唐亦然慢慢引導的說。
「難道老馬能夠認路?」綠雲眼楮一亮問道。
「不錯,將軍之所以會選擇老馬是因為老馬雖然力衰,但是老馬識途,而且還可以避開沼澤。那麼下一個問題,你覺得為何做將軍的那個是選擇老馬的將軍,而不是那個年輕的士兵呢?」唐亦然繼續問。
「能夠做將軍的,定然是有超越常人的才華和智慧,不是一般人能夠明白的。」綠雲的眉頭漸漸展開,大約知道唐亦然的意思了。
「是的,那你想如果是在戰火燎原,劍拔弩張的戰場上,將軍下令,會不會有時間一一跟士兵解釋清楚為什麼要下令?如果士兵們都按照自己各異的想法做,那麼這個隊伍會亂成什麼樣?那麼這麼一支混亂的隊伍有沒有可能取勝呢?」唐亦然淳淳善誘道。
「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次是綠雲逾越了。」綠雲這才真正心悅誠服的接受唐亦然的教誨。
「其實,綠雲這次魯莽去青樓的確是我錯了。」唐亦然看著綠雲詫異的眼神,微笑著繼續道,「不過,我希望告訴你的是,我信任你,所以才認你為姐妹,留你在身邊。只是,有時候太過關心,反而會產生反作用。我希望我們是步伐統一的,你明白嗎?」
「明白了,小姐是想告訴綠雲,小姐就是那個將軍,雖然這次將軍做錯了決定,可是只有每個人做好了自己的事情,才能真正的打勝仗,對嗎?!」綠雲興奮的道,可是有開始嘀咕,「那眼睜睜的看著小姐犯錯不提出來嗎?」
「這個問題問的很好!」唐亦然贊賞的看著綠雲道,「當然要提,不過是要在行動之前提出質疑,時機很重要!」
「恩!綠雲明白了!」綠雲高興的點點頭,由衷的贊道,「綠雲覺得小姐懂好多東西,有時候甚至都有一種感覺,小姐完全變了一個人呢。」
「真的嗎?那綠雲就當是跟著一個全新的唐亦然混日子,如何?」唐亦然伸出手,開始撓綠雲的癢癢,兩個人頓時瘋笑起來。
「對了,綠雲,逸軒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對嗎?」唐亦然忽然想到一直有些困擾她的一個問題。
「是啊,可是小姐的母親在生了小姐不久以後就——不幸病逝了。」綠雲眼神閃爍,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小姐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沒有別的什麼,就是覺得哥哥對自己極好,哪怕我怎麼樣任性,哥哥待我都是極好的。」唐亦然悠悠的道,心想難道是自己對古代或者女人的對愛情自私的本性理解錯了嗎,二女共事一夫真的可以沒有矛盾?!而且自己的兩個孩子的關系還可以這麼好……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麼?」綠雲拿手在唐亦然眼前晃晃。
「沒事,對了,你的腿還疼嗎?我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等會你還是喝一些熱的姜湯,不然真的生病了,我這個糊涂的將軍肯定要心疼死的!」唐亦然笑著開玩笑,推門便去找大夫去了。
望著唐亦然遠去的背影,如豆的燈光下,綠雲神色有些為難和掙扎,她暗自想著,若是有一天小姐知道了當年的事,不知道還會不會和大少爺這樣好呢,而自己到底該不該毫無保留的把過去的往事拿出來告訴小姐,只是告訴了小姐,這對她是好還是壞。恐怕小姐知道了,應該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