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騫恭敬地拱手領命。
命令一出,所有人都覺得詫異,連李期自己也詫異。
以他的行事風格,以往一定是寧殺錯莫放過,這個冷鋒,絕對是刀下亡魂,可是,今天,他只是拿下冷鋒,究竟,四皇子的目的何在?
自己,為何不立刻誅殺這個冷鋒?他已經有好多次觸及自己辦事的底線了,可是,自己為何就是遲遲不下殺他的命令?
「不,冷風不是細作,絕對不是!」人群中一個女子站出來,走到景騫的旁邊,望著李期,替風嫣辯護。
是臘梅,她也在救火人群中,只是剛才一直沒有做聲,見風嫣遭到誣陷,才出來幫她澄清。
李期別過臉,不再看旁邊的風嫣一眼,也沒有理會臘梅。
「清者自清,臘梅,別擔心。」風嫣安慰她。
風嫣神色淡然,低垂著眸子,縴長的睫毛斂去了內心的波濤,她只有這樣,因為,她找不出任何證據證明自己沒有放火的嫌疑。不過她有點意外,李期居然沒有下令誅殺她?
景騫拿出繩索,把風嫣扎個結實。她不反抗,她相信總會有澄清的機會。現在如果拒捕,那不就等于承認自己就是趙國細作?
臘梅星眸溢出淚滴,剛才風嫣的話明顯告訴她不要輕舉妄動,她只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小姐被捆扎得像粽子一樣。
周圍,所有的兵將神色復雜,那眼光,如利劍、如弓弩,紛紛投在風嫣的身上。
一個對成趙戰爭有功之臣,忽就因為糧的失火,成為縱火的最大嫌疑人。
風嫣如芒在背︰被人當做細作的滋味,真不好受!
一會是天堂,一會是地獄。
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旁邊李期發話︰「弟兄們,今天,我成營遭暗算而失卻糧草,大家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如有泄露消息,殺無赦!」
雪,隨夜風呼嘯,輾轉飄零,撒在衣襟上、落在眉目上,那冷,是沁入心脾的,令人渾身冰涼,如在千年冰窖般抖擻瑟縮。
A
夜,因為霜雪的到來,增添無盡的詭譎。
雪花零落,隨風飄飛,那些葉子落光的禿枝,一下就如春回大地般,掛上了久違的冰凌霜花。霜花潔白如梨花,枝條上綴連一片,宛如春風撫過般生機盎然,瓊花般燦爛嫵媚。
李期的營帳里,燃著炭火。
燭火搖曳,晦暗明滅。
昏黃的燭光下,一個蜷縮著的玉制面具人,正被捆得像個粽子一般,睡在幾案的旁邊。
他說,怕這武功高超的嫌疑人逃走,所以,把他安置在自己的營帳里看管。
她衣衫單薄,玉制面具在燭火下閃著喑啞的光輝
幸好地上是氈毯,否則,她是不會在朦朧間進入睡夢中的。
畢竟是寒夜,她還是睡得不安穩的,偶爾,她會顫抖一下,似乎,有夢魘在騷擾。
營帳外,是守夜的士兵,他們佇立于風雪中,為的是保護他們主帥李期的安危,更是害怕冷鋒半夜逃遁。盡管他們都成雪人,依然堅守崗位,宛如佇立于風中的冰雕,于雪花飛舞間傲然挺立。
帳里,李期躺在行軍床上,雙眸緊閉。
燭火下,他縴長的睫毛投射出一線弧形,美得能吸人的俊顏一片寧靜。但細看,那睫毛輕微的顫動,隨著那個蜷縮在幾案旁的玉制面具人勻稱的呼吸而震顫著。
忽然,瞳眸睜開,他側臉望向那個雙臂抱緊身體睡得不安寧的人,眸光閃過相當復雜的神色。
許久,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悄然下床,走到玉制面具人的身旁,把床上自己剛才蓋著的棉被輕輕地蓋在那個人身上。
此刻,地上有夢魘的某人,露出面具的一隅,可見他雙眉緊擰,嬌女敕的紅唇微微囁嚅,似是要驚呼一般。
他修眉擰了一擰,唇,綻放一縷笑意︰這人,睡著也不安穩。
他如淵的瞳眸忽就柔和起來,俊顏,因為眸光的改變,熠熠生輝。
頓時,營帳營帳因為他的笑意,為之一亮。
他俯身幫玉制面具人拽了一下被子,隨後斂去了柔和,換回冷冽之光。
是時候收網了嗎?
他鳳眸一眯,寒光咋現︰哼,對手未免太小覷我李期了!
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在唇邊蕩起,那笑,冷峻、殘酷、血腥而邪魅,比暗夜里的罌粟花,還要邪惡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