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幫我們帶小茉。」站在一邊的林小茉的爸爸含著笑,對推著單車的龍靖宇點頭致謝。
這就是他們的素質好了。龍靖宇心知他們是知道自己的情況,除了林小茉以外,不多和別人接觸,所以主動讓女兒跟他玩在一起——當然,他們很欣賞龍靖宇也是事實。
龍靖宇從心底感激他們——他們像對待成熟的大人一樣,尊重他,看中他,不讓他難堪或覺得自卑,給他尊嚴。
他真的很感激他們!
默默地點了點頭,龍靖宇朝回頭來對自己笑呵呵的可愛小女孩林小茉揮了揮手,又回給林小茉的爸爸一個堅定的眼神。
——他對林小茉說的話絕對不是小孩子的幼稚的話!
也許很多人在他這個年紀是很孩子氣的,但是他絕對不是!
他已經像個大人一樣,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雖然林小茉還小,但是他會陪著她一起長大。
他會一直等下去,等到她長大。永遠和她在一起。
他把目光投向「未來的岳父」︰
林小茉的爸爸身材修長,面容極為清俊,兩鬢已經有了些斑白的頭發,但是不覺得蒼老,只覺得更加有一種神秘又成熟的男人的氣息。
他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金絲邊的眼鏡,更顯出文人的儒雅氣質。看起來就是知名的學者風範。
而和林小茉在一起嬉鬧的林小茉的母親,則是一個十分窈窕迷人的美女,有著和林小茉一樣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笑起來臉頰上也有個如出一轍的,若隱若現的可愛梨渦,看起來甜甜的。
而且,她雖然穿著款式簡單、質地棉麻料的衣服,也盡情地顯出她不一般的氣質,一看就是曾經受過良好教育、一直以來過著很優越的生活才培養出這樣氣質的女子。
實際情況就是︰有眼楮的人都能看出這兩個人絕對不是一般的人。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千里迢迢來到這偏遠的小鎮上,在鎮上唯一的小學里雙雙當個普通的小學老師。
鎮上那些熱心又八卦的大叔大嬸早就不知道多少次明里暗里想要打听他們的來歷了,問他們這樣的人物怎麼會來當個教書先生,問他們以前是做什麼的,問他們是來自哪里。
他們也都只是笑笑。不回答但也不惱。讓他們的好奇心被吊著下不來,那時真的有幾多猜測伴隨著他們!
好在他們夫妻倆很能適應當地的生活,脾氣又好,和藹可親,對這里的孩子們又很認真負責,書又教得那麼好。
慢慢地鎮上的人也都忘了問他們是打哪兒來的,為什麼會來到這里。而是把他們當成了這個小鎮上的一份子。
而早熟的龍靖宇家里卻不一樣︰龍靖宇的父親自從出了車禍,斷了一條腿以後,被迫提前復原,離開他熱愛的海軍隊伍,心不甘情不願地回來這里——這里是他的老家。
他帶著雷婷婷和龍靖宇回來這里沒多久,就暴露出了他性格中所有的缺陷和弱點,人性的難看的一面顯露無疑!
可憐在他一喝酒的情況下,雷婷婷和龍靖宇母子簡直就成了任他羞辱和責怪的出氣筒。
他將人生的不如意、離開海軍、別人比他過得好等等等等,全都怪在了他們母子頭上。
就像龍靖宇說的︰他將責任全都推給別人,卻拒絕承認自己自暴自棄才有這樣的結果!
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了︰幸福的家庭都有著相同的幸福,不幸的家庭各自有著不同的不幸。
比起父母都那樣溫和、高素質,家庭幸福美滿的林小茉一家,龍靖宇家里真的堪稱不幸了!
要說龍靖宇心里一點都不恨那是假的,誰想有這樣的不負責任、只會打罵妻兒的父親?
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每一次喝醉酒就破口大罵的龍波在他心目中早就沒有對父親的尊敬可言了!
就在前年那個大雪飄飛的冬天,龍波指揮妻子雷婷婷在大冷天里出門給他買酒,然後又趁著雷婷婷不在的時候,將他眼中的「掃把星」龍靖宇,他的親生兒子月兌下外套趕出門外!
等到雷婷婷提著酒回來回來,看到蹲在門口,只穿著單衣,全身都灑滿了雪花的龍靖宇,她當場就嚇得酒瓶子從手中掉落,飛快地跑過去!
而聞聲打開門出來的龍波,醉醺醺的,竟然第一句話是︰「臭娘們!你怎麼把我的酒都摔了!」
雷婷婷嚎啕大哭著抱住龍靖宇,而蹲在門口的龍靖宇被雷婷婷抱在懷里,只見他滿臉發紫,全身瑟瑟發抖,都已經快要凍僵了!
如果雷婷婷再晚回來,龍靖宇肯定就活活地被凍死了!
那一次,他一病就病了一個月!
而龍波竟然還振振有詞地說︰「小孩子就是要管教!棍棒底下出孝子!我是他老子,就有權利想對他怎樣就怎樣!」
雷婷婷為了這事,終于發怒了。翻箱倒櫃地找衣服打包袱,要帶龍靖宇離開這里!
再這樣下去,不知道龍靖宇什麼時候會死在他那個視他為累贅和掃把星的親生父親手里!
龍波本來還以為懦弱的妻子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婬威下,而且根本離不開自己。還翹著腳坐在沙發上說風涼話︰「走啊,看你們走到哪里去?回你爸爸哪里去嗎?嬌小姐,你當年就別跟著我啊!現在看你們家人還肯認你不?」
雷婷婷拖著發著高燒的龍靖宇,一言不發地往外走。直到她走出去很遠,回過神的龍波這才知道她不是開玩笑的了!
她是認真地要離開他了!
這下他可慌了!
雖然他恨這對母子,可是他們要是真的走了,剩他一個人——
他追出去,攔住雷婷婷,撲通在她面前跪下,然後左右開弓,狂扇自己耳光,將嘴角都打出血來了。
而心軟的雷婷婷在看到那嫣紅的鮮血,和他一個大男人痛哭流涕地保證、發誓中,又動搖了。
龍波發誓以後再也不會那樣對龍靖宇,如果再有下次就剁手!讓他另一只腳也瘸掉!
然後,在雷婷婷臉上動搖猶豫的神色很明顯之際,他一把撲過去,抱著她的大腿痛哭︰「婷婷,我真的很愛你!我不能沒有你!你忘了我們說今生今世都只愛對方一個人嗎?難道你就這樣走了,扔下我這個瘸腿的男人了嗎?婷婷,沒有你我會死的!」
又是哭又是賭咒發誓的。
所以,雷婷婷本來堅定的決心又被他的眼淚瓦解了,軟軟地擠出一句︰「你再也不能那樣了!」
龍波抱著她的腿,仰起臉連連點頭︰「我知道錯了,婷婷!我再也不敢了!」
看著他那張痛哭流涕的臉,「傷心欲絕」的臉,曾那樣深愛過的男人的臉……雷婷婷長嘆一聲,手中的包袱也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然後……不用說了。
但是,家暴這種東西,它有一個規律︰有一次就有二次,有第二次絕對有第三次。
龍波酒醒以後賭咒發誓,下跪認錯是一回事,但是一喝得醉醺醺的動手動腳、罵罵咧咧又是一回事。
而上次那麼大的事情發生以後都沒能讓她有足夠的勇氣離開這個男人,自這以後,她更走不開了。
也許,真的就像她自己說的︰她真的是上輩子欠了這個男人的。
但是,她原諒了龍波。龍靖宇可沒有!
從龍波將他趕出門,反鎖上門的那一刻起,龍靖宇對他的,所謂的有血緣關系的,最後一絲親情都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黑夜里被凍結了。
自那以後,他的雙眼越發清冷,看人都沒有一絲絲溫度——
如果你的父親都這樣對你,難道你還會相信別人嗎?
他很少笑,不愛跟人打交道。無論成人或同齡人。
他的智商高達145,所以他幾乎都是連跳幾級的念書。
以他的年紀,在小鎮上的初中三年級念書,班上的同學都比他大出許多,也更加格格不入。
老師雖然愛他這個奇才,但是也覺得他性格孤僻難懂。
——誰經歷了他那樣的事,還能開朗起來呢?
但是,龍靖宇現在心里沒有多少怨恨了。
因為,如果不是回到這里,他也不會見到他生命中的陽光。
這個世上唯一能用眼楮看透他的一切,不將他當天才,不將他當怪物,不將他當難以親近的人——林小茉。
為此,他將心存感激!
如果不是因為她,他會一直活在黑暗當中……
——可愛的天使一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