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外面?」一個恐懼與不安的女子的聲音傳來,極快如雷的質問充滿著警惕。
素秋方才只是沉迷在這美景之中竟沒有注意到這屋里是亮著的,只一秒,即傳來門被開啟的聲音。
素秋竟是很害怕,下意識的躲在了樹後,只見一個人影走了出來。素秋只听見自己的心跳,一展一縮的滿是擔心,她緊緊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出聲。四周的空氣好似凝固了一般,素秋手中握著的絹此刻已是被汗浸濕。
靜靜地側耳听著,那人左顧右盼了一會兒,便悉悉索索的進了屋,隨即門被闔上了。
素秋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適才悄悄地走出來。
四下自是一片安靜,靜的似是要滴出水來。在這墨色的環境里,亮著的屋子格外的醒目了,似是沙漠里的一抹綠洲,晴天里的一幕海市蜃樓,詭異卻散發著無可抵抗的魅力。
素秋不禁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外,將耳朵貼著在這門上。斷斷續續的有言語聲傳了來卻又是听的不太清楚,素秋思索了片刻,膽子更大了,輕輕地她打開了門從縫隙里向屋內窺探,頓時感到陰森森的。
原來這里是柳家宗祠。正堂之上是個很大的祭台,分上下好幾層。祖宗牌呈金子塔形,越到下面分支越大。這自是按照輩份的先後次序自上而下擺的,輩份最高的在最上層,下面依次類推,越往下排得越密了。祭台前面是個大香案,上面擺放著些祭品,左右兩邊各有一盞長明燈,昏黃的燈芯閃個不停。兩盞燈的中間是一個鼎制無蓋香爐,香爐中插著些燒剩下的線香頭。再往下,只見地上幾個青色蒲團擺放得整整齊齊。
朦朧的夜色下,祠堂內森然寂靜,沒有一絲響動。素秋只覺得有一股子莫名的陰寒之氣伴著淡淡的燻香灰香在身邊縈繞。
素秋瞅見里面是一個女人的身影,卻又是看的不真切,只見這女人是盤著盤花式發髻的,圓圓的大髻外緣是一圈細細索索的小花,這些小花均是銀質的,此時正反射著奇異的光刺進素秋的眼里,素秋望著她覺得這個身影好熟悉。
努力地張大眼楮,素秋屏息凝神的盯著這個熟悉的背影。這個女人的身影漸漸地被放大,在素秋的瞳孔里越來越明晰越來越清楚。素秋猛的心中一驚,這人竟是老夫人。
只見老夫人輕車熟路地從香案上抽出三枝香,用長明燈將其點亮,隨即跪了下去。她深深地凝望著靈位的方向,神色變幻莫測,時而緬懷,時而歉疚,時而不安……
素秋頓時虛汗涔涔,這樣晚的夜里老夫人一個人在這祠堂里是拜祭誰?
絮絮叨叨的,是老夫人的聲音,「如眉,你要怪就怪我,這天下間有誰不護著自己的孩子……是我對不住你……」,人家說因果報應,種什麼因得什麼果,童賢覺得自己絕對是欠下了太多的債,才會報在少卿的身上,「冤有頭債有主,要報就報在我身上吧!何必要讓少卿受如此的折磨……」
她自責的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胸部。
窈窕身段,粉面丹唇,媚眼橫飛的如眉環抱著雙手站在那里。滿臉堆著狂妄的肆意的笑,笑容如同荊刺林里綻開的花,美麗卻讓人心生恐懼。雖是不遠不近的距離卻是怎麼也觸不到。童賢混著害怕與驚恐,被她的笑嚇的面色慘白,竟看不出一絲血色,身子不住的顫抖,嘴唇緩緩的開啟卻是吐不出一個字。剎那間,如眉收斂了笑容,撤出一道的猙獰,將童賢活活的丟入了深淵,冷冷地她說︰「你給我的,我一定要你兒子償還……」。
「又是這個夢,」童賢心情復雜的醒來了。自從那事發生以後,她無數次的做著這個夢,夢中如眉不斷地詛咒不斷地起誓︰一定要讓少卿不得好死。童賢只是嘆息,開始時,她還是恐懼的,如同一條毒蛇,這夢纏繞著自己,緊緊勒住自己的脖子讓人不得呼吸無力掙扎。然而日子總會消磨一切,童賢覺得自己現在已經不怕這個夢了,就像是每日都會發作的頭風痛,每日都痛,痛得麻木了,便不覺得了。童賢回想起從前︰那些舊人舊事……從何時起自己開始信佛,想來是從那時起。完全沒有任何睡意的她披了件衣,避開了下人,進了祠堂。
素秋滿心的訝異,不覺得皺緊了眉頭,眉上眼下滿是嚴峻。心里不由得嘀咕︰「那個如眉顯然是個女人的名字,這女人和老夫人和這柳家是什麼關系?老夫人為什麼說讓她放過少卿?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心里的疑惑蔓延開來,越是想知道竟越是理不出個頭緒。
素秋下意識的望望四周,頓時覺得這柳家大宅寒意逼人,陰氣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