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明目光一閃，隨即明白，她是真的醉了，還醉的不輕，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醉在他們兒時零零碎碎的美好記憶里，兒時的他很調皮，很愛惹她哭，兒時的她很愛哭，也很不好哄，每次哭的時候她都會發起大小姐脾氣倔強的蹲在地上，任憑自己好說歹說，細語央求都不為所動，硬是不走了，最後她調皮的脅迫自己背她，並發誓一直背著她，怍她的‘人馬’听她的吩咐差遣，她說去哪就去哪，直到她不嫌棄他、不想再讓他背的時候，少明還記的當時的自己氣惱極了但也不得不依著她，看她撒嬌、偷懶、耍賴，那是的自己還很是無奈。
少明心思蕩漾開來，那記憶的潮水涌上喉嚨，只叫他發出低沉的聲音，「好，秋兒，明哥哥沒有偷懶，也不耍賴，更不會騙你。」
他說著一步步緩緩的移動起來，輕輕的負著素秋好似一個搖籃哄著孩子睡覺，「秋兒，你今天想去那里……」
「明哥哥……」素秋如夢似幻的喚他，微微移動著臉龐摩挲著他的背部，一股貪戀一股依賴散散的說，「明哥哥，你說去哪，我就去哪。」
少明眉角一顫，想起了些許如煙的過往，下意識的想要回頭看看她，卻又在一股淡淡的酒香中融合了這種無知天真的想法，她喝醉了，不過是醉話罷了，絲絲苦澀如沙，干干扯開一絲笑意，他道，「是嗎？我去哪，你就去哪。」
"是啊，你說去哪，我就去哪。"素秋不再清晰記憶如同是一枚七彩玲瓏、剔透變換的琉璃，融合著過去的記憶和最近的記憶，她的眼角潮濕了，溫溫的液體隨著臉龐蜿蜒成溪，「秋兒與明哥哥，粗茶淡飯，你耕田我織布，我們生一雙兒女……我們找一個與世隔絕，沒人認識、沒人知道的地方好好的生活，秋兒做明哥哥的妻子、明哥哥娶秋兒，就我們兩個沒有別人，和很久很久的以前一樣，你為我造一座城堡。」
少明腳下一重，竟有些邁不開步子了，一下子頭腦空空了，只有她如流鶯婉轉的聲音傳來，如高台樓閣里的戲子淒淒道來的那一曲濃濃的惆悵，他心下一緊正欲詢問，只見她微微一動又低喃開來，少明見她如此，有些失落，自覺自己十分可笑，深深的吸口氣，醇厚的酒香混著花香溢滿胸腔，溢滿這柳家的花園，沾著朦朧月光、朦朧夜色，朦朧花草，一切都是朦朧的，倒不如自己也朦朧一番，又何必在意什麼是真是假？他笑著說，「好啊，秋兒，好啊。」
「少明，少明……」醉意模糊，她以為自己在夢中，便是在夢中也好，只要他在一起，片刻也好，她有好多話要說，有好多心事想告訴他，她的淚肆意的流淌著，她想用盡全力的說出那些，卻又不敢，她懷里有一個看不見的上鎖的盒子，盒子里面裝滿了她的愛、她的恨、她的無奈、她的委屈、她的隱忍、她的痛苦，可是她不知從何說起。
少明淺淺的呼吸，淺淺的移動，凝神听著她斷斷續續的低吟淺唱。
素秋的低喃好似是輕輕跳動的脈搏，她口齒不清卻努力的想要說清楚，反反復復了好久，她徒然的停住了聲響，仿佛是蓄積著精力，良久，她終于沉重的吐出了一句，「少明，我好難受……」
少明的心口被狠狠的劃了一刀，他可以感覺到素秋，他都感覺得到，她的身子在他的背上顫抖、她的雙手在拼命的抓扯著他的衣料，她決絕、她無情、她狠心不過是偽裝的，是騙人的，她終究還是難受，還是心痛，「素秋，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有你說不出的無奈，你平日里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過是騙人罷了，我都知道。」
殘忍的人是聰明的，因為他們無時無刻不在選擇傷害別人，而，善良的人都是傻子，因為他們永永遠遠都只會選擇傷害自己。他的素秋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大傻子。
他只要她一句，只要她說一句願意。
「素秋，我只在乎你一人，只要你清清楚楚的說一句和我走，我便帶你走！」少明對著背上的她錚錚的說著，他期待她說一句，就一句。
素秋卻是真的睡了，她居然就真的睡著了，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
少明終究只能自嘲的笑笑。
夜色剔透均勻的分布著，整個宇宙寂靜無聲了，只有少明懷抱著熟睡的素秋坐在冰涼的凳上，彼此呼吸著同一片天空，夜太黑，也是這樣黑，他才可以不加掩飾的緊緊的握住她的手，愛戀的撫模著她的臉，撥弄著她微卷如澡的發絲，靜靜的欣賞她的美麗。
朦朧韻白的一道燈光搖曳晃動著，漸漸朝著這水榭過來了，鬼魅幽靈一般，一個道黑影伴著長燈幽幽的飄近。
「你來了。」少明沒有看她，深沉的說著一句。
「第弟，」極是柔弱的聲音卻飽含著無限歡喜，人影是個年輕的女子，她開口了竟是叫他‘弟弟’，只見她悉悉索索的走近他身邊，手中的燈光明晃晃化開一抹黑暗，照亮了一小片光景，照亮了他們的臉，婼柳，這個女子是婼柳。
婼柳原本帶著笑意的臉在觸及素秋身影的瞬間冰冷了下去，她艱難的開口說，「她為什麼在這？」
少明看了看婼柳，自己同母異父的姐姐，眼底有著莫名的情緒，他說，「遇見的。」
「少明……」婼柳見他如此的敷衍，如此的輕描淡寫，心中郁結、憤恨，不由的月兌口而出。
「我說過了不要叫我少明。」少明冰冷冷的話語壓下，他不能容忍婼柳的心思，不尋常的心思，對他超越姐弟的心思。
「不，我偏不，我偏要叫你少明，」婼柳倔強的反駁著，她心有不甘，她的心思，她從不隱藏的心思，他明明都懂，卻不承認卻故意閃躲回避，好似挑釁一般，她一遍又一遍的叫他，「少明，少明……」
"婼柳，我是你弟弟。"少明富有磁性的聲音說著，適才回頭冷冷的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