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明握緊她的手,笑著說,「有我在,沒事!」
素秋看清他眼底的一抹擔憂,可他倔強著給自己安寧,她微微點頭。
少明腦中思量,陵軍即便是真的這樣迅速,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行蹤……左右探看,他的眼神鎖在了船上,這船是臨時雇來的!心間砰然一動,他已然明白,無聲的抬頭看著火光,勢要看清那人影,一顆心卻緊緊的繃著,如同利弓上的箭,一觸即發。
眼里的人影漸漸明晰了,少明目光一怔,居然是他!
船在‘咯吱’一聲之後穩住,牢牢的貼在岸邊,少明扶著素秋下船,一個轉身,銳利的眼楮對準身後的男人,笑著說,「不好意思,要冷少帥久等了!」
他瞅著眼前的渾然霸氣卻翩翩年少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陵軍少帥冷韶昭,那個問鼎華東、只手風雲、霸佔一方的男子。
「我也是剛剛到的,」如颶風般的聲音鑽進耳朵,冷韶昭一雙凌厲的眼楮瞟過他,毫不掩飾的盯在他身邊人縴細的身上,微微笑著說,「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素秋。」
素秋望著冷韶昭的眉角,猝然記得他的身影。
當時的他深陷險境,卻義無反顧的把性命交到她手上,輕描淡寫的說,「現在,韶昭的命在姚小姐手里了。」
當時的他居高臨下、俯瞰一切、不可一世,卻獨獨對她溫柔許諾,「素秋,來我身邊,待我打下天下,與你含笑共視。」
還有絕塵而去,回蕩在空曠山路里如符如咒、霸道無比的那句,「總有一天,你會在我身邊的。」
素秋愣愣的看著他,一時忘了反應,卻感覺肩膀被人穩穩攬住,側臉只見少明眉目上挑,臉色微怒。
「不過是個彈丸之地,冷少帥居然親自率兵前來!實在是叫我意外。」少明攬住她,笑著與他對視。
冷韶昭泠然掃過他的攬住她的手,張口道,「我是來接你的。」
「接我。」少明眉目含笑,重復他的話。
「我想請沈先生隨我回陵州!」
少明濃眉微顫,哂然一笑,道,「怕是不行。」
「不行。」他笑。
「沈某正在李省長府上做客,」少明說,「怕是暫時不方便去。」
「我只怕李省長這個主人照顧的不周到,」冷韶昭炯然的雙眼盯著少明道,「不如考慮到我府上。」
「照顧不周是主人失了禮數,」少明笑道,「我這個客人怎麼可以也失了禮數。」
冷韶昭徒然冷了臉色,脅迫著說,「我怕由不得你。」
素秋看著他們,心中明了,冷韶昭是在逼迫少明與他回陵州,可是少明明明是漢軍的人,她眉間凌霜,抿了抿嘴,默默伸出白皙的手握住少明。
「怎麼由不得。」少明深邃的目光望著他,他的目光也不退分毫的盯著少明,兩人的目光在空中踫撞,無聲的擦除點點花光。
少明的手下意識的抓緊了素秋,素秋心中一陣波瀾,他的掌心微微汗濕了。
「你是覺得我不敢殺你嗎?」冷韶昭冷冷道。
少明輕輕一笑,道,「少帥說笑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敢,但是你卻暫時不能。」
冷韶昭冷冷一哼,如冰似魄的眼楮盯著少明。
兩人一時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冷冷的對峙著,霧氣很大,他們鼻腔里冷冷的氣流卻硬生生的劃破這霧氣,莫名古怪的氣氛惹的素秋心中疑雲萬千。
「三思而後行總是好的,」少明說完這句,低頭到素秋耳際,低低吐出一口清氣說,「素秋,你到河邊等我。」他說著放開素秋的肩膀。
素秋明白少明是在叫自己避開,側目看他,只見他微微頷首示意,她便松開了手,走到河邊。
她看了看他們的方向,那里強大的氣場如同屏障一般,將她屏蔽在外,耳邊風聲在回旋磅礡著卻什麼也都听不清。
回頭望了一眼河水,一片碧綠如玉,深不見底,恍惚不真切,離開少明的懷抱,清冷的風即刻拍打在她身上,莫名刺骨的涼意,本就衣衫單薄,此刻冷氣便順著她的毛孔悄然進入她的身體,讓她不由的渾身戰栗著,嘴角冰涼,臉色蒼白,輕輕咳嗽幾聲。
肩上一暖,心中亦是一暖,她笑著回頭,一張清俊英氣的臉映入眼眸,卻不是少明。
「謝謝。」素秋輕輕的說著,順手扯著肩上的衣,瞅見是他戎裝的外套,她順勢便要扯下還給他,這不是她可以隨便穿的東西。
「你穿著。」他命令著說,一雙眼瞅著她。
素秋眉間一動,緩緩低下眼楮不看他,眼底映著他戎裝上的金燦燦的徽章,刺得她眼楮有些睜不開。
「你好嗎?」他問。
素秋說,「我很好。」
「是嗎?」他望著她消瘦的身影,微亂的發絲,疲倦的眼底,淡淡反問。
「是」
「可我看你過的並不好。」他說。
「為什麼這樣說。」素秋仰頭看他,一身莊嚴的戎裝,如紙般雪白的襯衫熨帖在身上,沒有一絲褶皺,烏黑的短發融進夜色,她微微一笑,淡淡問。
「過的好,怎麼會如此的狼狽,」他磁石般的聲音說,「在他身邊並不是最好的。」
素秋靜靜的笑著,沒有回答,徐徐扭頭望著水面。
他走到她身旁,和她一樣望著水面,這情景如此熟悉,一切仿佛回到那日,她與他並肩站著,一同看望著遠方。
素秋沉默著,只听見他渾厚的聲音飄進耳朵,他說,「其實,我這次過來也是因為你。」
她笑容一僵,飄渺的眼神望著水面,冷風默默的吹著它,波光隨著風兒一層層蕩漾開去,她映著上面的臉一時變得破碎搖曳,模糊不清了。
「其實你可以更好的,」他平靜的聲音如同那日,「有很多,他都不能給你……」他說著,目光漸漸朝她身上看,見她嘴角的笑容如花般一瓣一瓣綻放著,卻明明帶著幾分譏諷,他木然住了口。
「你錯了,」素秋見他住了口,微微側臉,如水的目光流淌在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她道,「那人給的,總是最好的。」
那人給的,總是最好的!只是一句,零星幾字,這便是他冷韶昭致命的傷。無論是禍是福、疼痛折磨、安定快樂,只要是那人給的便是最好的。
君不離,妾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