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此舉無效,倪妮隨即又道,「人工呼吸!捏開她的嘴,深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進她的嘴里,快!」
這下皇上沒有猶豫,連忙如實照做,眾人的心再次跟著他每一次的吸氣吐氣而緊張不已,一下,兩下,三下……
「重復先前的動作,按壓胸口!」數次人工呼吸後,倪妮再次大聲喊道。
皇上再次換動作,照做。一下,兩下……
「哇——!」在數次胸口擠壓後,昏迷不醒的太後終于在眾人的期待下哇的一聲吐出了積水。這才慢慢的睜開眼楮,猛咳起來,「咳咳咳……」
「母後?」見狀,皇上連忙替她拍撫背部,以此緩解她的咳嗽,「母後你……」
「來人!把這妖女給哀家押入天牢,擇日處斬!」不等皇上說完,太後按捺著咳嗽,怒指著同樣落湯雞的倪妮一聲令下道。「咳咳……」喝罷又是一陣咳嗽。
「母後,您老的性命多虧了她才得以救回……」
「就她這點雕蟲小技騙得了皇上騙不了哀家!剛剛推哀家落水的就是她!」對于倪妮的搭救之恩,太後眼底不見絲毫的感激之意,斷然打斷為倪妮辯解的皇上,眸色冷的比那寒冬的冰霜還要刺骨衾寒,「好個一石二鳥之策,將哀家推下水再出手相救,若是哀家得救自然博得感激信任,若是哀家不幸喪生,便可順利除去最大的一個障礙!兩者都得利,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
「太後娘娘……」
「誰若再為這妖女求情,一並以勾結罪論處!」軒轅和碩與夏侯樊異口同聲,正欲為倪妮求情,話一出口便被太後冷然打斷,「押下去!」
先前半天也喊不來的侍衛,這會兒倒是速度挺快,只見太後一聲令下,當即便上前兩名侍衛押住了倪妮,絲毫不敢滯留,隨即將她押往天牢。
看著倪妮被跌撞押走的身影,軒轅和碩和夏侯樊都不禁隱忍著握緊了隱藏在袖子里的雙拳,卻無力相救。
而滿懷心疼和愧疚的皇上,目送著倪妮遠去的狼狽身影,亦是如此。母後此刻身子抱恙,不易動怒,倪妮,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朕一定會救你的!暗暗咬牙,這句承諾是對倪妮亦是他自己。
站在獄卒的身後,听著牢門 當的開鎖聲,倪妮的嘴角不禁挑起一抹嘲弄的冷笑。呵呵,真是可笑呵?想她倪妮叱 江湖多年,如今卻跑到這古代落下個悲催的牢獄之災,而且,還得面臨砍頭的慘境!
「進去!」正在倪妮苦笑之際,身後突然被押解的獄卒用力一推,她便跟蹌著摔進了牢房。
狼狽的坐起身,捂著摔疼的膝蓋,倪妮暗暗的咬牙閉上了眼楮。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若能給個痛快倒也罷,生生還得遭受這份兒窩囊罪!哎……真是一世盜名毀于一朝啊!
真正的置身在骯髒潮濕,偶爾還有幾只老鼠蟑螂跑過的牢房,倪妮這才深切體會到當初《還珠格格》里的小燕子那首‘走進一間房,四面都是牆,抬頭見老鼠,低頭見蟑螂’這打油詩的真諦了。
讓倪妮想不到的是,沒有給她任何辯解的機會,第二天太後的懿旨便下來了——三日後,菜市口處決!
然而,面對死亡,早已經歷過生死的倪妮卻還是無法做到淡然,竟管平日她總是在心里吵吵著要死就來個痛快,她也是人,死亡,那是人與生俱來的恐懼。只是此時的她卻全然不知,因為她的厄運,足足三個人集體連夜失眠。
三日之限,眨眼將至,天亮以後的午時,便是倪妮人頭落地之時。而那原本僅是失眠的人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心里亦是焦灼如焚。
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圓,然而光暈卻是噤人的沁涼,竟帶著朦朧的哀傷。也是在今晚,偌大的宰相府內,庭院深處的房間內,燭火始終繚繞搖曳著。
夏侯樊眉頭緊鎖,呆呆的望著桌上那張墨跡未干的畫像出神,右手持筆的動作不知已僵持了多久,俊容上,是掩藏不住的愁思。然而,在桌上還有地上均扔著不少的紙團,顯然,這幅畫像他是畫了一遍又一遍。再細看,那畫像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蹲在天牢等死的倪妮。
畫像上的她妝容凌亂而邋遢,雖不及蓬頭垢面,卻也是發型歪扭,衣服上,鞋子上都沾滿了稀泥和草屑。然而,竟管如此,她的臉上卻始終掛著甜美大咧的笑,手上拿著一塊翡翠玉佩,那神情儼然就像是一個刁蠻跋扈的落難千金,可是卻絲毫不討人厭。
這畫像上的情景,正是夏侯樊第一次見到倪妮時的情景,那時的倪妮雖然形象狼狽,卻絲毫遮擋不住她身上那與生俱來的耀眼光彩,她是那麼的奪目,嬌俏,可愛……
夏侯樊就那麼深深凝望著倪妮的畫像,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
「你放心,我夏侯樊是無論如何也決不會讓你死的。」良久,窗外吹進一陣晚風撩起了夏侯樊耳鬢的垂發,他這才自痴呆中回神,放下了手中的筆,然而,也是在這時,他那原本焦灼深邃的眼眸瞬息變得異乎尋常的堅決,字字更是鏗鏘的充滿著分量,「既然他們都顧慮太多不便相救,那,就讓我來吧。」
得知太後懿旨的這兩天,夏侯樊便一直是王府宮中兩頭忙乎著的來回跑,想找兩個位位高權重,身份顯赫的人能救出倪妮,然而奔波得到的結果卻只有一個,那就是立場所迫,無能為力,他們總是瞻前顧後,顧慮太多,少了那股豁出去的勁兒。軒轅和碩也想救人,可是卻全然沒個正確的立場,人是王太妃帶進宮的,闖了禍,王府也難逃干系,雖然太後並沒有追究。至于皇上,卻一直遭受著太後的閉門羹,根本見不了太後的面,更遑論是說情。
大限將至,救人一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緩,必須在有限的時間內想出個萬全之策才行!可是,我究竟該怎麼做呢?夏侯樊憂郁的走到窗前,推開虛掩的窗戶,仰望著衾寒的夜空,那一聲嘆息異常的幽長。
午時的這個時刻,正是菜市口最為空曠冷清的時候。然而今日卻不同,得知有人將在這里被行刑砍頭,早早便集聚了諸多趕來等著看熱鬧的人群,自路口一直擁擠到刑場,可謂是人頭攢動水泄不通,而整個場面更是人聲鼎沸,噪雜嘩然。
遠遠的,看見押送囚犯的囚車隊伍浩蕩駛來,圍觀的群眾整齊劃一很自覺的便紛紛退至街道的兩側,眨眼排列出兩條見頭不見尾的人體巨龍。囚車里的女死囚一襲血漬白衣,蓬頭垢面深深的垂搭著腦袋,在黑壓壓的官兵隊伍里顯得異常的扎眼。
當囚犯被押送上刑場,監斬官已然早早侯在了那里。然而,那監斬官不是別人,正是四王頁軒轅和碩。
讓他擔任監斬官,是太後今日一早下的懿旨,旨意來的措手不及,完全沒給他絲毫拒絕的余地。雖然貴為王爺,但他卻也是臣子,旨意不可違。竟管要親眼監斬倪妮的頭顱,這即將是他人生的最痛,可是此刻的處境,他已被太後逼上懸崖末路,無路可退。
深深的凝望著跪在刑場上人事不省依舊處于昏迷狀態的倪妮,軒轅和碩的心痙攣的疼,就連嘴唇都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緊握的雙拳始終藏在袖管里,那雙幽暗的眸子里卻迸射著嗜血的恨意,心里更是暗暗起誓,今日之痛,他日定加倍相取!
紅日當空,午時三刻已至。入冬的艷陽竟管燦爛,卻驅逐不走溫度的寒意。
軒轅和碩伸出了袖管里緊握成拳的右手,指節僵硬的打開,顫抖的拿起了案桌上的斬殺令。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說罷,閉上眼扔出了手中的斬殺令。
監斬官的一聲令下,儈子手隨即舉起了手上的屠刀,而場上的囚犯頭顱,則被牢牢禁錮在了斷頭鎖內。屠刀落下,血濺當場,那頭顱滾地的聲響雖然不大,卻驚觸了眾人的心,皆不忍的撇開了臉去。
呆呆的望著那身首異處的死囚久久,軒轅和碩也未能自悲傷中回過魂來,心痛的痙攣抽搐,兩行清淚就那麼流下了他剛毅的臉龐。放心吧倪妮,你今日的枉死,他日,本王定讓他們血債血償!
監斬結束,留下了事先安排好的家丁善後,軒轅和碩隨即起身便離開了,哀痛,讓他瞬息頹廢不已。他從不輕易對女人動真情,更遑論是一見鐘情,而倪妮,是第一個不經意佔據他心的人。
不管外面發生了任何驚天動地的大事,宰相府依舊如常。夏侯樊仍舊呆呆的望著桌上倪妮的畫像出神,只是這次,他的嘴角卻始終噙著一抹若無似有的笑意。
是時候該到那里了吧?走到窗外望了望天色,夏侯樊幽幽的想著。
吱呀——
就在這時,房門忽然被人推了開了,走進門的,是宰相府的家丁三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