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淘——」
秦翼皺著眉,低喚了一聲,追著小淘跑出小巷。
馬路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小丫頭卻完全不管不顧,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跑著。她的動作極為靈敏,翻越、彈跳,每次都及時避過了來往的車輛。
嘀——
嘀嘀——
刺耳的喇叭聲接連響起,好幾輛車子擦著小淘身側,疾馳而過。
秦翼緊跟在她身後,看著幾幕極度驚險的畫面,向來平靜的無波的臉上掠過一絲陰翳,沉著嗓子道︰「小淘,快停下來!」語調如往常般平和,卻明顯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停你妹啊!
小淘心底月復誹著,轉頭睨了他一眼,寶石般的眸子閃著灼灼怒氣,腳下未有半點停滯。可是,正因為回頭的匆匆一瞥,小淘不曾留意到從遠處急速駛來的一輛紅色的法拉利612!
「淘氣,危險——」秦翼驚呼,俊雅的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驚慌。
小淘回頭,眉心微微一緊,大概的目測了車速和距離,腳下不曾減速,反而加快了步子。雙手伸出,借著奔跑的沖力,按向車頂,以一個漂亮跳馬騰躍姿勢躍過那輛法拉利612。
——
剎車抓地的聲音劃破耳膜,紅色法拉利612猛地停下,司機從窗口探出腦袋,對著小淘大爆粗口︰
「擦!你TMD不要命啦!?想找死,別來這里觸霉頭!」
小淘轉頭,冷冷地瞪了司機一眼,很不客氣地一腳踹碎了對方的車窗玻璃!緊接著,沒等對方反應,便縱身翻越了馬路中央的鐵制隔離欄,不緩不慢道︰「賠錢,找後面追來的男人。拜拜!」說完,朝著司機做了個鬼臉,擺了擺手,轉身攔下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小混蛋!」
秦翼看著小淘上車,眉心微微一緊,忍不住叫了一聲。他想立刻攔車追上去,卻被法拉利612的司機攔了下來︰「喂喂!你的孩子砸爛了我的車,你得賠錢!」
對方一把揪住秦翼胸前的衣襟,一副暴發戶的嘴臉,蠻橫凶悍。
「先生,請你先松開手。」
秦翼淡淡掃了他一眼,嘴角勾著一抹似有如無的笑,聲音很輕,听不出任何情緒,但偏偏給人一種必須服從的氣場。
司機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松開手,道︰「這個損失……」遲疑著,口氣比之前放柔了些,帶著一絲商量的余地。
秦翼看了眼他的車子,從上衣的內口袋中掏出一本支票簿子,拿出鋼筆簽了幾個0,遞到了司機手上。
「……」司機接過支票一看,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再次抬頭看向秦翼,才發現他很眼熟,仔細一想,立刻好像被石化了一般,呆立在大街上。
秦翼自然沒空去理會不相識的路人,撥通了別墅的電話︰「喬治,立刻用衛星定位系統找出小淘的位置。」
「是,少爺。」喬治恭敬的應了一聲,沒多久又開口道︰「小淘小姐目前在常元路上,方向應該是她以前的學校。」
盛英中學嗎?
秦翼收線掛了電話,轉身回去食街拿車。
※
小淘坐車來到盛英中學門口,模了模自己的口袋,直接將手機送給司機抵扣車費。她開門下車,仰頭看了眼以前的教學樓,心中忍不住一陣酸澀。低頭、轉身,沿著校門口的人行道慢慢向前走著。
這條路,她來來回回走了8年。不管是街邊的綠化帶,還是周圍的無證小吃攤都讓她感覺親切。那一聲聲的叫賣聲,還有偶爾自行車駛過的車鈴聲,一切都是那麼悅耳動听。
走著,走著,眼眶不自覺的濕潤。她好想回到過去,回到那個放學後和孟楠追逐打鬧日子;回到帶著兄弟們跟周圍的小混混干架、爭地盤的凶悍時光。
那個時候,即使掛彩,心里也是開心的。她總是那麼無憂無慮,自由隨心的生活著。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雖然生活優渥,卻始終感覺壓抑,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隨心所欲!
她討厭這樣的生活,討厭貴族學校的風氣,討厭金絲雀般的囚籠,更討厭秦翼那種溫柔的管制!
他的溫柔,讓她的內心充滿了迷茫和掙扎。她不想成為一個被規劃在格子里的女孩,可是他卻偏偏想將她導入「正途」。
她不願意,他就那麼過分地欺負她!
小淘用力模著自己的嘴唇,之前接吻的觸感依然存在,口齒間甚至還存留著他特有的氣息。那種味道,淡淡的,極為清雅,如果是以前,她會覺得特別好聞。但是現在,卻給她一種極為霸道的厭惡感。
淚水不自覺地掉落,一點一點滴在地上。她伸手,用力擦了擦濕漉的臉頰,快步逃離了學校門前的街道。她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過了多久,她駐足停步,低垂的視線緩緩上移,澄亮的眼中映出一棟熟悉的樓房。
這里是她以前住的地方,1樓是她的家。可是現在,門被鎖著,她沒辦法進去。轉身繞到屋前,鏤空的鐵柵欄上布滿了整片的爬山虎,郁郁蔥蔥,好似一塊大自然織就的畫布。
院落牆角搭著一個青色的小木屋,上面的青漆不再光鮮,有很多地方已經月兌色成木料原本的顏色。
小淘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便翻身爬進了院子。她慢慢走到小木屋前,瑩白的小手輕撫著小屋的房檐,嘴角揚起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甜笑。她拉開小屋的木門,彎腰鑽了進去。狹小的空間略顯幽暗,但卻勾起她心底最美好的回憶。
——老爸,這個公主小屋什麼時候才能做好?
——等小寶貝生日的時候。
——是不是跟商店賣的一樣,里面會有小床,小桌子,小椅子?
——當然!而且會比商店的大10倍!
……
可惜,小淘沒有等來完工的公主小屋,因為在那之後的第二天,她就出事了!
轟隆一聲,天際劃過一道閃電!小淘渾身猛得一顫,臉色刷白,雙手自我保護似的抱住了自己的身體。
她蜷縮在小木屋里,輕輕關上了木門。
外面電閃雷鳴,嚇得小淘嚶嚶哭泣。她最害怕的就是打雷閃電,並非是女孩天性使然,而是在她4歲那年被人綁架,關在一個全封閉的黑屋子里3天3夜。那樣幽閉的環境,就算是一個大人都會感覺恐懼,更何況她只是個4歲的小女孩。
那段時間,她的視線漆黑一片,甚至無法分辨白天和黑夜。耳邊除了永無止境的雨聲,便是轟鳴震耳的雷聲。
她很怕,怕得尿濕了裙子,哭喊聲沙啞了嗓子。可是,沒人理她,小小的身子蜷縮著角落,除了顫抖還是顫抖。
……
小屋內,小淘緊咬著唇,用力抱緊自己,身子因為恐懼微微顫抖著。
「老爸,小淘好怕……你快回來……」她小聲呢喃著,閃爍的目光透過木屋的細縫看著外面淅瀝的雨點。
驀地,她像是意識到什麼,將頭埋入了膝蓋。
老爸不在了,老媽也不在了,沒人會在雷雨天趕回來保護她了……
幾道水柱從屋檐上的木縫中灌入,淋濕了小淘的黑色的外套,浸透了她里面的純白襯衫。
「吱嘎」一聲,小木門被拉開,秦翼一身濕漉地蹲在門邊,晶瑩的雨珠順著他額前的濕發滴落在地,透明的鏡片上沾滿了水珠,一雙黑眸緊緊地盯著無助的小丫頭,眼底滿是不舍。
他伸手握住小淘的肩膀,卻引來小丫頭一陣輕顫。
「別,別踫我……」
「小淘不怕,叔叔在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