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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海邊的港口風很大,黃昏的暖光煦喣沒入海平面,時來潮往拍打著岸堤的潮汐聲嘩嘩入耳,腥腥的海風更是吹的過往游客的頭發胡亂飛舞起來。
白蘭度一頭發卷的頭發也逆著海風飄揚著,港口歸來的船只已經在拋錨困縛著纜繩,他又把視線從瑰麗如畫般的黃昏港口收回來,這樣的畫面其實很美,如果能畫下來就好了,可惜了……
其實港口的堤壩上就有著好幾個架著畫板抓著畫筆在描繪夕陽的流浪畫家,這些流浪的畫家為什麼而畫畫?
為了成名,為了描繪這個丑陋並美麗的世界,為了愛好,或者是為了賺錢糊口……把自己的愛好變成職業,那是一份痛苦並快樂的事情,可總有的人這些人還要不公,老天往往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公平的。
白蘭度也沒在港口駐留多久,穿過幾條接連街巷的拱橋,沿著水城前面一條馬路一直朝前面走,那里是一座安靜的豪華莊園,同樣也是一家型的私人醫院,這個私人醫院可算是水城里最好的醫院了,古老的拜佔庭式風格建築簌簌爬滿了植被,時不時金色的光線從園子的樹杈透射過來,伴隨著鳥語聲,更是顯得幽靜無。
白蘭度剛踏進幽靜的園子,房子大門的走廊立即奔出一條白色牧羊犬,這條狗已經有些年頭了,皮毛都有些粗糙了,不過狗越是老就越有人性,這條老牧羊犬很听話,見到白蘭度一來就顯得很精神興奮的從里面沖出來搖尾相迎,還繞著白蘭度討好般的轉著圈子。
白蘭度笑了笑蹲下去揉了揉這條大口喘氣著的老狗,有時候,狗遠遠要人來靠的住,雖然它們不會話,但卻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從不會嫌棄過主人的富貴貧賤,也不會嫌棄主人是否老弱病殘。
「柯德,都好長時間沒來看你了,唉……好像感覺你又以前老了。」白蘭度有些傷感用著一只手順著老柯德的脊背理著它的皮毛,老柯德則扭過頭看向醫院的走廊門口,一輛木質的走廊地板上一輛輪椅緩緩滾到門口。
「是白蘭度哥哥來了嗎?」輪椅上一個穿著白色病人服裝,一頭自然燙卷型的棕發,一張很秀麗的面孔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與嬰兒肥,她的面孔側到另一邊像是在用耳朵傾听著聲音,那雙珍珠那般大的碧眼缺少了些暗淡無的光芒,原來,她是看不見的,什麼事情都只能靠听,靠模,靠聞,想想就會讓人為之嘆息與惋心。
「嗯,是我。」白蘭度站起來點了點頭應道,隨後他又走過去替著這個癱瘓又什麼都看不見的女孩子扯了扯蓋在輪椅膝蓋上的那張羊毛毯子,隨後他又很吃力的將人帶車一起挪出醫院的庭院。
庭院還有著不少病人隨處散著步或者坐在椅子上懶散的發著呆,白蘭度把推著輪椅的女孩子走到一排楓葉樹下面,一陣黃昏的暖風吹過來,樹木的楓葉簌簌漫天飄落,落了整個園子一地都是,白蘭度也推著車忽然停了下來。
「蘭度哥哥,現在的風景肯定很美吧……」女孩側過頭感受到了不斷落到她毯子上的楓葉,她還很茫然的探出雙手在毯子上的一陣胡亂的模索才抓到一片枯黃的楓葉,她拿著葉子放到可愛的鼻子前嗅了嗅,戚然一笑自責了一句︰「葉子有些發黃的味道了,整個園子都落滿楓葉,還有落日的黃昏肯定很美……可惜米娜的眼楮看不見呢,不然就可以畫下來了……」
白蘭度定定站著沉默不語,前面是一個山坡,下面望下去便是微波粼粼的海面,他把米娜推到逆光的山坡上,兩人一狗的身影筆直拉長延伸在後面。
白蘭度又把懸掛在輪椅車後面的一塊畫板拿下來,遞到米娜的懷里,雖然她看不見,但是她身邊的輪椅一直都帶著這畫板,後面的車桿還懸掛著一筒畫筆與染料。
「蘭度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一直都不話,可以告訴米娜嗎?」米娜抱緊那塊四方的畫板,雖然不能畫,但是撫模摟緊這塊畫板也可以在腦海里勾勒描繪出那種美麗的畫面。
「嗯,沒什麼……」白蘭度沮喪的搖搖頭,然後又十分愧疚的在米娜的輪椅前跪下來,直接把頭貼到她的雙膝上,「米娜……都是我沒用,本來這個禮拜就可以弄到錢找到捐贈的眼球帶你去美國動手術的……」
米娜輕輕抬起手撫模著白蘭度的頭發,空洞眼神的面孔卻舒張著一種很細膩的溫柔,她輕聲道︰「沒關系啦,只要蘭度哥哥天天來陪米娜話,就算我看不見,畫不了畫,我也很開心了。」完又用手一遍一遍的梳理著白蘭度的頭發。
白蘭度在米娜的膝蓋上歪著頭沒有答話,其實在彼羅當辦公室里的時候,彼羅當叫他拿匕首去割自己的手指開啟那個盒子,可是那個盒子里的東西彼羅當根本沒辦法用,自然彼羅當也不答應他的條件,還開出要自己為他辦完最後一次事情才能全部給予自己所要求的錢還有那對眼球,其實,所謂的惡往往就是建立在善的一面之上的吧,沒有人會是絕對的壞人,或者是絕對的好人。
「蘭度哥哥,今天好像是狂歡節呢,我想听你的《愛爾蘭畫眉》了。」米娜忽然開口懷念道。
白蘭度把頭從米娜的膝蓋上抬起來,往旁邊的口袋模索了一會,沒有找到笛子,而是找到了一片葉子,他抓著葉子含到嘴唇上,一陣悠揚起伏的調子緩緩飄出,就連附近的病人也紛紛轉過身看向這邊,那條叨盲牧羊犬老柯德更是乖巧享受那般趴在草地上靜听著這首憂傷又動听的曲子。
海面的夕陽漸漸沉淪下去,征兆前的黑夜朦朧開始侵襲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