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兩個信女,采采立刻關緊了庵堂的大門,然後急匆匆返回到師傅的臥房,她期望著能有奇跡出現,師傅可以從炕上爬起來對著她笑,但是什麼也沒發生,師傅依然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她伸手一模,師傅的身子已經變冷了,四肢都涼透了。
采采還是不甘心,從師傅的寶貝箱子里面胡亂翻騰出幾本師傅所謂的秘籍,有《雙修心法》、《采花秘籍》,還有什麼《飛仙劍法》之類的,可是翻遍了這些書頁,也沒有查到可以讓沒有呼吸身體變冷的人活過來的法子,她越來越心焦了。
整整兩天兩夜,采采除了用齋飯的時候會離開,其余的時間都守在師傅的身旁,但是師傅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僵硬。
幸好這兩天庵堂里都沒有來燒香的信女,采采也不擔心別人會知道這件事。
到了第三天晚上,采采望著師傅那漸漸開始發臭的身體,終于死心了。
師傅活不過來了,確認了這個事實,采采開始傷心起來。從小到大,采采從來都沒有流過這麼多的眼淚,面對著洶涌而來的淚水,采采甚至有些懷疑,如果自己一直這麼繼續下去,會不會被自己的眼淚淹死?
靜嫻師傅早就死了,現在靜嫻師傅也死了,剩下她一個該如何是好呢?采采這麼想著,就覺得前途暗淡,不知道該做什麼。
等到眼淚好容易干了的時候,采采想起靜嫻師傅死的時候,靜嫻師傅曾拿了些信女們捐贈的香火錢,去山下買的棺木雇了抬棺木的人,可是現在靜嫻師傅的死因很奇怪,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對旁人說。明明頭一天晚上還好好兒的,而且第二天早上還听到她跟那男人兩個雙修,為毛一個時辰之後就死了呢?這個問題令采采想得頭都快炸了,卻根本沒有想出答案來。
師傅死了,而且滿臉是黑色的血。采采想起從前有一次靜嫻師傅從山上猜到一株野山參,當時看她瘦得可憐,便將那野山參炖了給她服用了,結果當天晚上采采就流起鼻血了,後來靜嫻師傅說,這是補得過了,所以才會流鼻血的。
那麼,靜嫻師傅七竅都流血,會不會是因為那男人陽氣過重,內力太高,她受不住這樣的補,所以才會七竅流血而亡?
對,一定是這樣的!采采猛地拍了拍大腿,幾乎要為自己的聰明喝彩了。
可靜嫻師傅為什麼又留下血字,讓她燒了她的身子呢?難道她提前就預見到她死之後,采采會有麻煩?
師傅,你替我想得實在太周到了!采采邊哭邊低聲說。
按理說她應該替師傅買了棺木然後好生安葬她,但是現在的情形,令她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不想被抓到縣衙問斬,她只好放火焚尸了。
當晚,采采先將所有的香油錢都裝在一個小布袋子里,又將師傅的幾本秘籍和自己的幾件換洗衣物裝進包袱里,最後將幾瓶百花散揣在懷里。
隨後,她去正廳里取了些香油,把香油灑在師傅的身體上,還有臥房的四周,然後流著眼淚親手擦著火折子,點燃了屋子。
望著熊熊燃燒的屋子,采采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灼燒得生疼。那即將在大火中變成灰燼的房子,是她和師傅一起住了十四年的家呀,還有跟她朝夕相處的師傅,從此後,諾大的世界,她就是孤零零一個人了,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
背著一個不大的青布包袱,采采眼淚汪汪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映月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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