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飄落在地上,采采絲毫也沒有察覺,她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一個人發了很久的呆,她使勁掐了自己幾把之後,劇烈的疼痛終于使她清醒過來。
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親娘就是她最喜愛最依賴的靜嫻師傅,她留在映月庵做尼姑,其實只是為了守候她。但采采不明白,她娘為什麼不認她?難道是怕有朝一日喬家的人找上門來會連累了麼?對,一定是這樣的。
想到喬家的人,采采不由得想起那個叫做喬逸的男人。如果說他們之前是夫妻的話,那麼師傅的死就不可能是因為采得過度被補死了,難道是喬逸殺了她?
這個想法令采采覺得心驚肉跳,但同時她又覺得這個推斷更合理。喬逸一直以為是娘殺了陳家小姐,事實上也是娘殺了陳家小姐,但喬逸肯定不知道的是,陳家小姐害娘在先,所以他才會殺了娘,為陳家小姐報仇。
這麼一想,她壓根兒也不想認這個喬逸做爹了。
采采低下頭,看到靜靜躺在地上的信紙,趕忙俯身撿了起來,仔細夾回書頁中。這是證據,是唯一能證明娘是冤枉的證據,她一定要仔細保存好,有一天如果有機會見到那個混蛋喬逸,她一定會親手將這封信甩在他臉上,讓他仔細看看,他是怎樣瞎了他的眼楮,然後讓他慚愧而死,要是他慚愧不死,那她就幫他一把,佛祖不是說了麼?除魔也是修行!
這麼胡思亂想著,采采竟然連飯都忘了吃,直到小二來敲門問她要不要用飯,她才發覺天色已經暗了。
收拾好包袱,她懶懶地去到樓下用齋飯。一個人對著飯菜,她又想起了那個被自己喚了八年師傅的娘,如果她早一點兒知道她就是娘,她一定會時刻陪伴在她身旁,少惹她生氣,盡心服侍她,好讓她離開人世的時候少些遺憾。
大廳里冷冷清清,客人們想必都已經用過晚飯了,采采食不知味地機械地咀嚼著飯菜,忽然听到櫃台旁一個清脆的聲音。
「爹,待會兒我們去給娘放燈吧,好讓她的魂魄能夠早日轉世。」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仰著臉兒對掌櫃的說。
「好,你去換身干淨衣裳,爹這就收拾了同你一起去。」掌櫃的一臉慈愛地望著那孩子說。
采采望著他們,羨慕得無以復加,長這麼大她從未喊過一聲爹,更加沒有一個男人會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那一瞬間她甚至想,如果她的親爹能夠這樣對待她,就算讓她立刻死去她也會覺得一生無憾的。
淚眼朦朧地望著那父親拉著女兒的手離開,她忍不住起身跟在他們身後。其實采采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不舍得那個幸福的畫面。
一路跟著那父女倆走到了河邊,就看到有一些小販挑著許多各式各樣的燈,只是這些燈和平時她見過的花燈不同,都是做成紙船的模樣,然後致船上點燃一只紅燭。
采采隨手挑了一只燈,學著旁人的樣子,親手點燃了紅燭,然後到下游人少的地方,仔細將船燈放入水中,看著那船燈緩緩地隨水流往前移動,她口中喃喃祝禱︰「娘,您早日投胎去吧,來世記得一定要去個好人家,過快樂平安的日子!」
采采呆坐在水邊,忘了時間,不知不覺月亮已經升到了中空,河邊放燈的人都已散光了。
忽然間一道影子從她眼前劃過,她轉過臉去,便看到一個戴著金色面具的玄衣男人手中提了一盞碩大的河燈,河燈上面是一個縮小版的跟他本人酷似的紙人,紙人旁點燃了八只紅燭。
男人輕聲祝禱︰「鳶兒,我把自己送去給你,求你別那麼快就投胎,等著我,待我大仇得報,就去地府陪著你一起投胎,來世我們還要在一起。」
男人說完,就掀開了自己的面具,對著那只河燈咧開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仿佛河燈里面真的有個魂魄在注視著他一般。
采采每次見到好看的男子第一個念頭便是要采,但是這個男子卻讓她有種不敢冒犯的凜然之氣,她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男子目視著河燈遠去,終于消失在視線里,便收了微笑,一臉的落寞,整個兒人似乎都沉浸在一種令人心碎的悲傷中。
采采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便不由得也難過起來,恨不能好好安慰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自己根本不認識他,柔聲道︰「你莫傷心,人死不能復生,貧尼幫你替鳶兒多念幾遍往生咒,好好超度她就是了。」
下一刻,男子以閃電般的速度飛掠到采采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頸,厲聲道︰「你是誰?老實交代,否則本宮會讓後悔生到這個世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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