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沛又氣又急回到客棧,越想越覺得急躁,打馬便往雍王府奔去,他覺得他必須做點兒什麼,不然采采很可能會被姬金瀾藏起來,然後他這輩子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馬兒走到半道上,迎面遇到一個熟悉的宮廷侍衛和一個老太監。
「世子請留步,咱家奉旨招你入宮覲見呢。」老太監從馬上急吼吼道。
「皇上招我何事?」花雨沛問。
「好事,嘿嘿!」老太監一臉曖昧,卻故作神秘,花雨沛心急如焚,卻也懶得套他的話,只得打馬跟著他來到皇帝書房。
「沛兒,看你一臉焦急,讓皇伯伯猜猜你所謂何事,可好?」皇帝笑得十分溫暖。Pxxf。
「皇伯伯見笑了,佷兒修為不夠,無法做到沉穩如山。」花雨沛一臉慚愧道。
「呵呵,朕也曾如你這般年輕過,自然明白,少年人心懷春情時心情又多麼難以平靜,朕理解。朕也知道你焦急所謂何事,朕可以幫你達成心願,但你必須答應幫朕一個忙,不然你的心願可就落空了。」皇帝此刻看起來就像一個良師益友。
「皇伯伯,你如何知道臣佷的心事?」花雨沛有些驚異道。
想有有心。「呵呵!這天下事有哪一樁能瞞得過朕的眼楮呢?朕要執掌這天下,天下看起來太平,但其中卻隱藏著多少驚濤駭浪,朕若沒有一雙洞察一切的慧眼,又如何能坐穩這江山呢?」皇帝笑著,但眼中卻有說不出的寂寞和憂傷。
「那皇伯伯先說要臣佷幫什麼忙吧,所謂無功不受祿,臣佷自然是先為君分憂,後解決自己的心憂。」花雨沛略一猶豫,趕忙開口道,雖然他剛剛也陶醉在親人的暖意中,但他很快就意識到,在他面前的這人是皇帝,他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
「嗯,是個好孩子,雖然心焦,卻還是懂得先以國事為重,既然如此,朕就不同你兜圈子了。朕想要你幫的這個忙,是有點兒難度,但只要你替朕做成了這件事,從此你就可以與你的心上人相攜白首了。你附耳過來……」皇帝笑眯眯地說完,花雨沛的心一下子擰成了疙瘩。
「佷兒如果你覺得這件事實在為難,朕也不想勉強,不如就你太子哥哥替你做好了,相信他也懂得憐香惜玉的。」皇帝一臉奸猾。
「不,臣佷願意!臣佷一定會親自完成做好這件事的。」花雨沛毫不猶豫月兌口而出。
「嗯,那就放手去做吧,要知道,其實皇伯伯也不願意這樣逼你,但你也知道,如今國庫空虛……」皇帝滿意地點點頭。
「皇伯伯的難處,臣佷都明白的,臣佷這就告退。」花雨沛揣著內心的苦澀,說著冠冕堂皇的話。
「好,你且去吧,聖旨明天一早就到。」皇帝一臉慈祥,花雨沛則滿是摯誠,倆人之間儼然是一副上慈下孝的畫面。
花雨沛半是沉重半是歡心,整個人都快扭成麻花了,但是想到很快就能達成心願,終于歡愉漸漸佔了上風,越走步履越輕快,到最後,竟然哼起了歌兒。
采采睡足吃飽之後,心情卻又郁悶起來,終于決定去看看藤原平。自從華一良收下了加藤的診金,藤原平的四個屬下便帶著他們的主子住在了這家客棧的三樓,以方便隨時讓神醫給藤原平診治。
神醫果然是所言不虛,藤原平一直都在沉睡中,但身體卻被華一良調理得很好,乍一看還以為他就是睡著了,根本沒有絲毫的病入膏肓的模樣。
采采來到藤原平門口,就看到加藤像個柱子一般立在那里,一見到她就憨厚地笑起來。
「小姐,您回來了,這幾天我們都替您擔心呢。對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們夫人來了。」
「你是說我哥哥的娘親?」
「對呀,我們夫人听說主人傷重,特意從琉球國趕了過來。夫人的內力高強,現在只要有了那顆追魂草,主人就有救了。」
「加藤,你在跟誰說話?」門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采采猛地一驚,差點兒就以為是靜嫻師傅復活了。但她稍一思考,便明白這聲音是藤原純子發出的。對于娘親的這個姐姐,她雖然也有過諸多幻想,但終歸是從未見過面,所以也沒什麼感情,便不大關心了。
「回稟夫人,采采小姐來看主人了。」加藤趕忙恭敬回答。
「請她進來。」藤原純子波瀾不驚地吩咐道。
加藤趕忙撩起簾子,躬身做了個「請進」的手勢,采采有些無奈地看著他那幾乎彎成直角的身子,心里想做個琉球國人還真是不易哪!整天這樣點頭哈腰的,腰和脖子會不會被累斷?
采采走了進去,雖然看到門口放置的拖鞋,但她就是不想換,這里畢竟是盤龍國,而她雖然流著琉球國人的血,但骨子里卻從未承認過自己是倭人。
藤原純子見她大模大樣地走進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但是當她看到那張和妹妹極為相似的臉,便不由得心潮澎湃起來。
「采采是吧?快到我身邊來。」藤原純子柔聲道。
采采一見她的臉,熱淚便不由得涌了出來,那分明是師傅的臉,雖然處處透著高貴優雅,但是看起來無非就像是師傅換了一套行頭,狠狠化了個濃妝罷了。
她差點兒就月兌口叫一聲「師傅」,但一股濃郁的芬芳傳來,讓她瞬間就清醒過來。師傅從不會把自己弄得這般香噴噴的,她記憶中的師傅,永遠都是一身干淨的青灰色袍子,頭頂光禿禿的。而眼前這位女子,則像是從一副仕女圖中走出來的,頭上挽著整齊高貴的發髻,齒白唇紅,膚色細膩,身穿白底粉色碎花質地上乘的寬大袍子,周身都透出一股貴婦的氣息。按說她今年也應該三十歲了,但是乍一看卻像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女子,沉靜而美麗。
「我是否該稱呼您一聲姨媽?」采采小心翼翼道。
「正是,采采這個名字是在有些不太合乎規矩,既是我藤原家的人,理應冠上我藤原家族的姓氏,姨媽替你起了個名字,就叫你藤原優美如何?」藤原純子臉上帶著笑,但采采卻覺得她與自己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牆,按理說師傅去世了,她應該是她在世上最親近的人,但她本能地覺得,這個姨媽令她親近不起來。
「抱歉,姨媽,我已經習慣了采采這個名字,要是有人叫藤原優美,我會覺得那是在叫旁人。」采采強笑著說。
「既然這樣,那就等以後再說吧。」藤原純子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她很輕易就將這表情遮蓋過去,依然是一副柔和的樣子。
「對了,听說采采現在跟隨的主人是金煞宮的宮主?我听說此人勢力倒是不小,采采可要好好用心侍奉主人,將來萬一能得到主人的青睞,或許有希望成為金煞宮宮主夫人也未可知。」藤原純子貌似不經意地將話題轉移到這里來了。
「姨媽您想得太遠了,我們宮主是何等樣人?采采不過一個從小遁入空門的尼姑,他又怎會將我放在心中?」采采心里本能地升起一股抵觸的情緒,外人皆知她是姬金瀾的貼身侍婢,為何這位從未謀面的姨媽一見面竟然煽動她去勾引姬金瀾呢?
「好了,采采害羞了,我們不說這些了。對了,姨媽听說了你的事以後,特意命侍女趕制了一件和服,來,讓姨媽幫你穿上,看看是否跟你娘當年一樣美麗?」藤原純子說著拍了拍手,命侍女取出一件白底青花的寬袍來,那花色正是采采喜愛的,衣服的質地輕柔,手感細膩,采采一見,剛剛升起的那點兒不愉快便消散了。
這位姨媽雖然有些不討喜,但她畢竟是疼愛自己的,就連自己喜歡的花色都能揣測道,再看看她微笑著看自己的模樣,像極了師傅活著的樣子,她的心里不由得一暖。
藤原純子催促著侍女去幫采采換衣服,采采卻不過她的盛意,只得配合著侍女去換了衣袍。換好衣服出來,藤原純子只覺得眼前一亮,激動地摟住采采將她抱在懷里。
「采采,我的嫡親的外甥女兒,你簡直跟你娘當初一模一樣,我可憐的妹妹,沒想到這樣年輕,便香消玉殞了,嗚嗚!」藤原純子哭得情真意切,惹得采采也跟著哭了起來。
倆人說了好半天的話兒,采采簡略地敘述了自己這些年和師傅一起在映月庵的生活,但是她本能地回避了自己的親爹是喬逸這件事,只說娘親的遺書上沒有提及生父,因此她也不知道誰是親爹。
倆人正膩味著,忽然听到藍月姬在門外叫道︰「采采妹子,快些回來,宮主到處找你呢。」
采采這才想起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匆忙對藤原純子道︰「對了姨媽,追魂草我已經找到了,待會兒回去便求我師傅救治哥哥。」
藤原純子的眼楮一下子亮了起來,大聲道︰「采采,太謝謝你了!」
不知怎地,采采覺得,這才是姨媽第一次真情流露,與只想比,先前她對自己又抱又哭仿佛就像是在做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