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王妃心疼兒子昨天白日辛苦夜晚更辛苦,便吩咐丫頭香芋不要去新房打攪。
眼看著日上三竿了,新房內還是沒有半點兒動靜,香芋急得在門口瞎轉悠,采梅、采蘭、采竹、采菊四個丫頭,自打買回來之後,香芋見少主看見她們的臉歡喜,便做主留她們做了近身伺候的,此時,四個人也探頭探腦地在那里張望著,只等世子和世子妃起身好進去伺候,然而看了幾趟,也不見動靜,采梅終于忍不住湊到香芋跟前。
「香芋姐姐,昨晚,那個,你伺候主子們,很辛苦吧?」
「不辛苦,世子要了洗澡水之後,就吩咐我先去歇息了。」香芋一臉安然道。
「听聞這位世子妃是世子最中意的姑娘,昨夜新房都是她陪嫁的丫鬟們伺候著,我們沒撈到機會進去看,不知道世子妃是否國色天香?」采蘭跟著八卦地問。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幾個了,知道當初為什麼會把你們幾個留下來貼身伺候麼?就因為你們幾個或多或少長得都與世子妃有幾分相像。當初世子對世子妃一見鐘情,日思夜想,王妃怕世子思念成疾,這才命人畫了世子妃的像,照著樣子出去采買丫鬟的。」香芋之前一直有些忌憚這幾個,生怕世子先一步收她們入房了,此刻正主兒嫁了進來,她反倒是舒了口氣。如果世子真的對世子妃專情,那麼大家誰都沒有機會了,相比之下,她是從小伺候世子長大的,情分在那里擺著,日後就算做不成妾侍,好歹也能做個管事之類的。因此她倒也樂得把當日的隱情對她們幾個明言,免得她們對世子還心存妄想。
這話一出,四個丫頭果然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一個個蔫巴巴的,好似被霜打的茄子。
四個丫頭在門口小聲兒嘀咕,花雨沛終于被驚醒了,張口想要斥責她們吵鬧,但是一眼瞥見日頭穿過了窗簾曬到了采采的臉上,便忍住了。
粉女敕女敕的臉蛋上泛著淡金色的光彩,他忍不住俯去親了一口,采采在睡夢中順手擦了把臉,扭過頭去繼續睡。
花雨沛心中有些惱怒︰哼!竟然敢嫌棄本世子的親吻?
再度俯,對著那紅嘟嘟的唇狠狠親了下去。
呼吸不順暢,采采終于有點兒醒了,分不清身在何處,胡亂揮了揮手,一下子正好打在了花雨沛臉上,只听「啪」地一聲脆響,他臉上頓時留下五個鮮紅指印。
感覺打到了誰的肉上,采采一下子清醒過來,睜大眼正對上某人盛怒的臉,看到他臉上的指印,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竟是那個始作俑者。
「對,對不起,我睡迷糊了,你別生我氣。」采采慌忙道歉。
「哼!道歉也要有點兒誠意吧?」花雨沛滿臉都是怒氣。
「不知……怎樣才算有誠意?」采采轉動著眼珠道。
「我是誰?」花雨沛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沛兒,哦不,世子?花世子?」采采一臉諂媚。
「哼!再仔細想想!」花雨沛沉著臉道。Pxxf。
「哎呀呀!還是你教教我吧,我是真的很笨呢。」采采郁悶了。
「你昨天已經嫁給我了吧?想想看,女子嫁了人,該怎麼稱呼她的良人呢?」花雨沛恨不能狠狠拍她腦袋一把,這丫頭怎麼就這麼笨呢?一點兒靈犀都沒有。
「那個,老爺?相公?夫君?」采采一邊說,一邊看著他的臉色,當說出夫君兩個字的時候,看到花雨沛的眉頭不皺了,當下心里明白了。
「夫君,對不起嘛,都是采采不好,打疼了你,來,我給你揉揉?」采采扯著他袖子腆著臉道。
「哼!揉揉就能不疼了?你跟你神醫師傅就學了這個?」花雨沛听她軟語央求,心里那點兒起早就煙消雲散了,但是面子上卻還不肯立刻原諒。
「那該怎麼辦?不然,夫君你打還我一掌,可會解氣?」采采看他的樣子已經不那麼氣了,干脆揚起臉兒閉上眼湊到他眼前。
「算了,為夫可不會跟你一個小娘子計較這些。天色不早了,趕緊起來洗漱了給父王母妃請安去。」花雨沛一副大度的模樣。
「哎呀!你怎麼不早些兒喊醒我呢?這下子糟了,他們定是把我當成懶婆娘了。」采采回過神來,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
會我我看。花雨沛看看天色已經過了巳時,生怕母妃責怪采采,便也手忙腳亂起來。
夫妻倆一片兵荒馬亂,陪嫁丫頭們趕忙進來替采采挽發換外衣,香芋自是伺候花雨沛洗漱,梅蘭竹菊四個自然是進來收拾床鋪,望著那揉得皺巴巴的床單,上面點點血漬和白色印記,心里又是驚駭又是羨慕,昨天夜里世子爺究竟怎樣折騰世子妃的?再偷眼看看世子妃,雖然渾身的慵懶,但是整個人兒臉上卻是容光煥發,顯然是被雨露滋潤了個透徹。
四個人看看那張臉,再看看其余三個,終于明白了,假的真不了,世子妃的清麗嫵媚,哪里是她們幾個可比的?當下四顆心同時掉落塵埃中,碎成了一地渣。
采采雖然昨夜也用了師傅教的雙修心法,感覺自己的內功果然是提升了一些兒,但渾身的酸軟卻是不能緩解,剛一起身,就差點兒栽倒,嚇得花雨沛趕忙伸手去攙扶。
想到這是在自己家里,他便大著膽子一路挽著小新娘的腰,丫鬟僕婦們見了,都是議論紛紛,這世子妃頭一天做人媳婦,不但睡到午時起身,而且還由世子親自攙扶著,嘖嘖,真真是持寵而嬌呢。
王妃這邊也十分郁悶,原本想著讓兒子多睡一會兒,沒成想早飯擺在桌上等到了中午也沒吃成。就算是兒子不懂事,這個兒媳也太可惡了,半點兒規矩也無。
終于見到倆人來了,卻見兒子完全不避諱,竟然用手摟著她,心里的氣就更多了。
王爺倒並不太介意,看兒媳的臉色也知道兒子昨晚有多麼勇猛,嗯,真不愧是他的種!這麼一想,他不由得對兒子投去了贊賞的一眼,對兒媳則是投了一票同情票。
采采自小生長在映月庵,所接觸到的人就是兩個師傅,她們都真心疼愛她,加上那時候她還小,靜逸師傅去世後,靜嫻師傅原本沒有打算讓她出嫁,自然沒有教過她這些為人媳婦的禮儀,所以她也不覺得睡得晚了有什麼太大的過錯,剛才之所以驚慌,無非是因為幾個陪嫁丫頭曾經囑咐過她,出嫁後,定然要每日三遍給公婆請安,早上一定要比婆婆起得早,晚上一定要比婆婆睡得晚,雖然她對此十分不解,憑什麼要睡得晚起得早呢?但是既然嫁了,終歸也不想惹什麼麻煩,只想著能夠相安無事,讓她常常采采她家沛兒,然後衣食無憂就好。
此時看到婆婆一臉怒氣,心知她定然是因為自己起晚了,她覺得十分有必要好好解釋一下,免得以後婆媳間生出嫌隙來。
「王妃安好!采采知道自己不該起這麼晚,不過這個事情,它都怪沛兒,昨晚非要鬧,呃,鬧個不休,害得我後半夜才睡,這會兒還腰酸腿軟呢。」采采大著膽子說道。
花雨沛又羞又窘,恨不能伸手捂住她的嘴。這種事兒,向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她怎麼好就這樣說出口了呢?
「喬氏,你怎麼這般不懂規矩?沛兒也是你能叫的,既然成了我們家的兒媳,便應該稱呼他為世子爺或者夫君,稱自己賤妾,稱我們二老為母妃父王,你明白麼?」王妃提高了嗓音訓斥道。
「那個,首先,采采要聲明一點,我不姓喬,我與那喬逸半點兒關系也無。其次,王妃說了這麼多,采采一下子也記不住。還有,采采不明白,采采是正妻,不是妾,而且采采半點兒也不賤,為何要稱自己賤妾呢?」采采一臉的不服氣。
「真是反了,王爺,你看看她,哪有半點兒尊重臣妾?」王妃氣得一把拽著望著雍王訴委屈。
「愛妃息怒,咱們兒媳想必是因為嫁得匆忙,來不及學習這些禮儀,閑下來讓你身邊的周嬤嬤慢慢教教她就是了。」王爺剛被這個兒媳的大膽率真驚呆了,他一輩子在官場混,很厭煩那些滿是心機的人,這個兒媳反而入了他的眼,要知道兒子將來在外不曉得會有多麼辛苦,若回到家里還要對著一個滿面笑容心機深沉的女兒,豈非太痛苦?
「沛兒,這可是你一心要娶的女人,你就由著她這麼氣你母妃麼?」王妃見王爺不替她撐腰,轉頭朝兒子發泄起來。
「母妃,采采完全沒有想要氣你的意思,她只是不明白罷了,這些東西兒子會慢慢教給她的。今天起來晚的確不是她的錯,香芋那丫頭沒有喊我,其余的丫頭們也不敢自己湊到跟前來,所以才會睡到這會兒了。明日我們卯時就來給母妃請安如何?」花雨沛見母親這般鬧騰,心里也有些不舒服,香芋一早說了,是母妃吩咐不讓她打擾新人的,這會兒起來晚了,她倒是把罪過都推到采采頭上了,就算采采剛才的話說得不得體,但她卻全無半點不敬之意,自己的女人平白受屈,就算對方是母親,他也不能不護著。
「好好好,人都說養兒子就是養一頭白眼狼,無論你多麼疼他,只要一長大,娶了媳婦就忘了娘。今日一見,果然不假。王爺,你今天要是不替臣妾做主,臣妾就,就回娘家去,把這個家留給你的好兒子和好兒媳去!」王妃氣得直跺腳,王爺不向著她也就罷了,現在連兒子也敢為了那小賤人公然跟她作對,她這個女主人當得也太憋屈了。
「愛妃息怒,今天是兒子新婚頭一天,你若這般鬧騰,豈非讓下人們看了笑話?兒子媳婦總有萬般不是,你這個做娘的也該大人不記小人過嘛。」王爺拉著王妃的手輕拍著臉上陪笑道。
王妃原本說的也不過是氣話,听王爺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鬧得有些過了,當下沉了臉不再吱聲兒。
早有那懂事的嬤嬤端了茶來,示意采采去敬茶。采采雖然滿心委屈,不明白自己這個婆婆為什麼第一天就發這麼大脾氣,但是禮儀自然也是要遵從的,因此便忍了氣,端了茶,恭恭敬敬道︰「請公公婆婆喝茶!」
王爺笑眯眯接過茶,同時用手拽拽王妃袖子,王妃只得不情不願接過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然後重重地將茶杯墩在了茶盤里,采采沒提放,茶杯頓時翻了,茶水濺到了她的衣裙上。
采采自小到大從未受過這般的氣,此時看著一屋子的人,實在不好發作,只得狠狠地瞪了沛兒一眼,畢竟怪來怪去都只怪他,若非他作祟,皇帝怎會想起給他們倆賜婚。
王妃看茶水濺到采采身上,心里倒也有些後悔,畢竟當著這麼多人,萬一她鬧騰起來,面子上實在不好看。再看采采隱忍不發,心里的氣不由得消了些,原來這丫頭並非是完全不懂禮。
「兒媳的這杯茶我們自然不好白喝的,喏,這紅包是賞你的!」王爺從懷里拿出一個紅包塞到采采手中,采采接過紅包謝了。
王妃雖然極不情願,但也還是讓周嬤嬤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對羊脂玉鐲子拿給采采,采采懶懶地道了謝,心里卻想著,這鐲子打死她也不會戴的。
「好了,已經是正午了,趕緊開飯吧!」王爺一聲吩咐,采采心里頓時歡喜起來,從起床到現在,她肚子餓得早就受不住了。
看見滿桌豐盛的食物,采采心花怒放了,把剛才的那些氣都忘得一干二淨了,開始全心全意對付吃的。
王妃看到她的表情,感覺又好氣又好笑,她這里還一肚子氣呢,人家倒好,歡天喜地對付吃的,看樣子果然是個沒心機的丫頭,這麼一看,便又覺得自己剛才跟她生氣實在是不值。算了,只要兒子喜歡就好,何必為了一個傻丫頭跟兒子鬧呢?萬一傷了母子感情就虧大了,等兒子的新鮮勁兒一過,自己再好好給他物色幾個側妃,到時候找個機會把這丫頭休了就是了,眼下先由著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