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苒見狀心已沉到了谷底,但她似不能死心般又道︰「焉娘子,能給阿苒一些時間準備準備……」說著,她的步伐不斷向後退去。
「還準備什麼?有什麼是石府沒有的?」夢嫣輕蔑的睨了她一眼,一語便打破她的希望,接著便是手腕一揮,幾個僕人再次逼近。
見事已無緩和之地,落苒低首咬唇掙扎了番,她的族伯狠了心要賣她,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如此想著,呼地一聲,一直垂首的落苒抬起頭來,猛的抽下發鬢中的發簪,縴細的手臂直直對著眾人,她緊縮的目光中有著駭人的陰沉,就似被困的孤狼,正欲準備最後一次放手一搏,撕裂敵人。
「不要過來。」落苒雙手緊緊握住發簪尾部,她是習過武的,那些年,她跟在謝玄身邊,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她強迫自己習武長達五年,到最後,她才有了跟在他身邊的資格,相信若是她不想,撂倒這些人是沒問題的。
可是,之後呢?在這個混亂的晉朝,這個胡人鋪天蓋地的時代,她能去哪里?說不準現在她逃出去便會被胡人抓住充當食物。
可若她不反抗,真跟了她們到石崇府上,那又會是怎樣的結局?據說石崇此人異常,生性更是凶殘,家里的妾婢如豬狗般被玩膩了便送人或殺之,她那日還當眾給了他難堪,此時一去,會是什麼下場根本無需多想。
「阿苒,你這是想做什麼?」夢嫣初見她反抗也是一驚,她是未料到落苒竟有如此大的膽子,她竟敢反抗?可是,這那還由得她反抗?冷冷一哼,夢嫣一步步上前,雙眼如妖如魅的盯著她,盯著她的手腕,嘴里喃喃詢問著,看她那自得的神態便是未把落苒放入眼中。
「想要干什麼?」落苒失焦的眸子「乎」一下對準夢嫣,「既然你們不想讓我活,那死之前也要拖個墊背的。」她煞狠的目光中,含著讓人驚懼的陰沉,夢嫣在對上她的目光那一瞬間,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出幾步。
落苒向夢嫣逼出一步。
夢嫣一驚,她竟停住前進的步伐又後退一步,嘴里也再無方才的松散,而是帶著警惕的急叫道︰「你……你要做什麼?」
落苒面對著驚慌失色的夢嫣,冷冷一笑,隨著她舉手向前刺去的動作,夢嫣嚇得大吼,「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都給我上,給我拿下她……」
一聲令下,本已手足無措的眾僕立時轉身,一個個摩拳擦掌的向落苒撲去。
落苒見狀腦子反而冷靜了下來,只見她冷冷的看著向她撲打而來的眾人,只因她是女郎,又是石崇想要的,落苒斷定他們不敢真的傷她,便是憑借這一點,撲打的眾僕下手都是輕緩的,且避開了她的要害。
而落苒也是拿準這一點,毫不客氣的手舉手落,沒兩下,那些撲上來的不是倒地便是退後不敢上前。
原以為,這種情況能夠持續著到李嫗回來,豈知,夢嫣一道命令便又再次打破她的希望。
「你們給我拿出真本事來,石公說了,只要人送去,哪怕是死人,他也不會怪罪的。」此時的夢嫣已被眾僕護在身後,只見她雙臂環胸,雙眸狠辣的望著垂死掙扎的落苒,輕輕勾起的唇瓣說著讓人心磣的話語。
此話放出,落苒卻是狠狠一震,她那睜大的眸子里是不敢置信,看來,石崇對于她已不是得到的強烈渴求,而是為了那日得罪他的一口氣,而她也不能再如此耗下去了。
想通這一點,落苒身子一轉,下手越發的狠戾起來,就在她快要沖打出人群,忽,身後一道勁風閃過,只听「噗」一聲悶響,落苒兩眼一翻,雙腿一軟直直暈倒在地。
落苒再次醒來已是第二日午後,炎炎的烈日自木板牆裂縫中直射而入,一絲絲白煙在一條條光線下騰飛,鼻尖嗅到的是陣陣發霉的酸味,耳邊聞到的是紡織娘不斷的「吱吱」聲。
這是哪里?
落苒方才有一絲絲清醒便被這陌生的環境激發了潛意識的危機感,雙眸倏一下大睜,眸子不斷來回漂移打量著這陌生的地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想要破門而出時,門外忽而傳來人語響,因此落苒不得不停下妄動的身子,豎起雙耳偷听門外的對話聲。
她感覺到似乎有人輕手輕腳的貼近門扉向里傾听,張望,過了許久兩人才放低聲音的交談著。
「你說她醒了沒有?」
「醒了肯定會有動靜的,看著這麼安靜,應是未醒來。」
接著,另一道較為沙啞,猥瑣的聲音又道︰「每次老爺膩了的都會賞給兄弟們嘗嘗鮮,你說這個……」話未說完便被粗嘎惡心的笑取代。
「你莫想了,這女郎可是當眾給衛玠那小子求過愛的,事後,那小子還特意警告了老爺不得近她,以我猜想,只怕是石公暫時也不敢拿她怎樣!」
「你怕是不知吧?那衛玠現在自個都自身難保?怎會還記得這麼一個姑子?你多慮了。」那頗為猥瑣的聲音猶不心死的繼續道。
「也是,這姑子的身段也不是一般的好,真是讓人心癢癢啊!」
兩人說著又是一陣陣不懷好意的笑,仿似落苒已在他們面前,任他們隨意擺弄。
落苒靜不下來了。
听著門外的漢子一句句,一聲聲,她想到了黑水河旁那個被撕裂的自己。
不,不,不……絕不能,絕不能再次的落得這般的下場,她必須救自己,特別是方才听聞衛玠自顧不暇,她更是清楚了這一點,這般時候已經無人能救她,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如此想著,她便強逼自己坐縮在角落,鎮定,莫要慌亂,很快,又是日落月升,好比一個輪回。
門外忽而又再次傳來話語聲,此次又是兩個男人,卻不是白日那兩個。
「那姑子醒了沒有?石公已在侯著了。」此聲頗為低沉,詢問時也是滿載傲慢,身份應比白日守門的兩個高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