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她該去那呢?落府是萬萬去不得,依照前世的記憶,衛玠此刻在鄴城,那里是荒災鬧得最嚴重的地方,是了,她想起來了,就是這個時候衛玠感染了瘟疫回來,活了沒多久便不得救而死去。
是了,是這樣的,那一世,她正周旋于謝玄身邊,而這個消息就是落雲告訴她的。
不行,她不能讓他死,這一世,特別是在她已經得罪了石崇的份上,只有衛玠能夠保護她,所以她不能死,她要去救他,可是,鄴城離著可是有些路途她該如何是好?
就在落苒思緒混亂時,街面上,一輛掛著謝氏標牌的馬車經過。
落苒正巧抬頭,失焦的眸子瞬間有了焦距,是他,謝玄……
來不及多想,落苒飛奔而出,只見她張開雙臂便那般擋在了馬車前頭。
飛馳的馬車受到阻擋,只听「吁」一聲,馬蹄抬起,落下,馬車也因此而失衡的劇烈搖晃。
失控的馬車找回規律,氣急敗壞的小廝以馬鞭頭頭指著落苒怒喝,「你是何人?膽敢沖撞我家少爺。」
「落氏啊苒,見過謝家郎君。」落苒聞言趕忙上前盈盈一拜,低垂的小臉青白交換。
要對上他了嗎?終于要對上他了嗎?
謝玄,那個在她心頭一世的男人,上一世,為了他,她用盡一切手段,最終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而這一世,她是一百個不願意再面對他,可是…可是……
身不由己啊!
「落氏啊苒……」那小廝還未來得及回應,只听車簾內,一抹低吟傳來。
他念著那名時,似在細細品味,也似低低吟嘆,謝玄的嗓音若與衛玠想比,一個是溫文爾雅里帶遙遠,好似那天外之仙,高遠而不可觸及,一個又似冰玉相擊,清澈有聲。
謝玄便屬于第二種,他的嗓音總是那般冷冷的,淡淡的,好似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
他的嗓音方出,落苒便僵硬了。
她低低垂下的頭顱緩慢而不自然的抬起,也就在她抬起之時,那方車簾也同時「呼」一聲被掀開,一張極為俊朗的臉露出半邊。
「落氏啊苒?就是那個對衛玠求愛的落氏啊苒?」謝玄又再次喚了她的名,不過這次卻是多帶了一句落苒寧願未听到的話。
望著那晃動的車簾,落苒有一陣的晃神,不過,那只是一剎那,過後,她便低頭緊了緊眉頭,咬唇回道︰「是,落氏啊苒見過謝將軍。」他,他,他……他什麼不好說,偏偏要說這個?
「嗯,落家女郎是否攔錯了車?這是謝家的車,而非衛府。」語畢,謝玄便欲舉手放下車簾。
「不,阿苒沒有攔錯。」情急之下,落苒再也顧不得許多,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再次一個跨步便穩穩的上了馬車。
「哎哎……」落苒動作極快,那小廝要攔時,落苒已經上了馬車,他能看到的是晃動的車簾。
馬車內,謝玄半倚,見到突而沖上馬車的落苒他僅是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便恢復從容的,一雙眼眸上下來回打量著落苒,他望了望她髒兮兮的小臉,再凝視著她戒備的雙眼,忽而,謝玄抿嘴一笑,這女郎,明明是她找上他,而現在,她竟是一臉防備?
望著望著,他低聲而笑,「我說你這姑子,明明是你自己沖上的馬車,怎的此刻又是一臉警惕?」
落苒聞言一愣,小臉瞬間紅透,真想說點什麼,只听外頭一陣響亂,接著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
「請問這是謝家哪位郎君?」是他!石崇。
落苒一听,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她緊張的狠狠咬住唇瓣,雙眸更是瞪得大大,便那般越發警惕的瞪著謝玄,大有,若他敢將她交出去,便與他同歸于盡的架勢。
謝玄望著落苒那瞬間聚變的小臉,腦海中憶起那日落府的一切,僅僅一秒,他那臉上竟出現了一抹冰冷的笑。
這是他對上敵人時,掛在嘴邊的笑意,落苒可說是見得多了,只是,便是這麼一笑,她還是有些愣愣的無法回神。
「是我。」謝玄未掀開車簾,只是淡淡的回應著。
他這聲一出,外頭便安靜了,過了許久,許久,石崇才又道︰「啊!謝將軍,某冒犯了,不知謝將軍可有見到那落氏啊苒?她昨兒個夜里便逃家而出,落公可是急壞了,這才讓某替他尋之。」
車里的落苒一听,一張俏臉瞬間氣的通紅,她緊緊相握的手,那尖利的指甲幾乎快深深摳入女敕肉里,她心里暗啐︰我呸!逃家?明明是你將我綁了去,好個不要臉的老東西。
越想落苒越氣,可氣歸氣,她也沒忘記此刻的她是多麼的渺小,再氣又能將石崇怎樣?他是晉朝第一首富,便是皇室都要給幾分薄面,她一個暫居他人府邸,身無父兄的孤女,她能怎樣?
深深的吸氣,她的心髒處正一下接一下的發疼,卻無可奈何。
「嗯,正在我車上,石公便替本將軍回那落公,本將軍自會將她送回。」謝玄望著獨自僵立的落苒一笑,竟是伸手「咻」一下,將她拉入懷中,雙臂緊緊環住她,臉上竟是高深莫測的笑意。
也就在他承認落苒便在車上時,落苒嗖的抬頭,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又是身子重心一倒,她便是一個踉蹌入了謝玄的懷抱。
「你干什麼?」落苒再也顧不得其他的掙扎起來,他這是做什麼?他為何這般做?以往的他,那里會這般?
她這邊掙扎著,石崇那里卻是猶如一道閃電劈來,正狠狠的劈在中了他。
她竟然在謝玄車上?石崇異常不甘心的將雙手握了握,未過多久他又尤不死心的道︰「還請謝將軍將人交給某,某這才好對落公有個交代。」
他還想說些什麼,謝玄便出言打斷了他,「怎麼?難道人在本將軍手中石公還不放心?」
「不,不,不……」石崇聞言趕忙搖首,想要辯解卻又無從辯起。
「那便是了,快些讓開,本將軍這就上落府去,莫要礙了本將軍的時辰。」謝玄又是一喝,且一聲令下,小廝再次揮動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