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她決定不再理會李嫗,準備轉身回屋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遠傳來,不必細听便知是朝著她這個院落而來。
落苒凝眉,回身,一個小廝的身影出現在眼瞼,他對著落苒一拜,「女郎,有拜帖送來。」
落苒心中一動,拜帖,會是誰?
咬了咬下唇,她抬首緩緩說道︰「給我。」
小廝將拜帖送到她手上便退了下去,落苒握著拜帖的手有些顫抖,她僵硬著指尖,掀開拜帖,兩個大字出現在眼前,「石崇!」,見到這兩個字,落苒身形向後一退。
她狠狠的捏著拜帖,惹得李嫗凝眉,湊頭來問道︰「女郎,何人?」
「哼!」落苒冷冷一笑,狠狠的盯著那拜帖道︰「何人?一個色心不死的老東西。」吼了這麼一嗓子,她也不顧紛紛回頭朝她望來的婢僕們,手高高舉起,重重便是朝著地上一摔。
石崇邀請她?哼哼……他又想對她如何?這一次,便是魚死網破,也不會讓他如願!
就在落苒狠狠想著時,又有一串腳步聲傳來,細細一听,來人不少。
這次又是誰。
漫漫白色中,落苒冷冷的注視著院門口,不一會,落毅塵攜帶著落雲出現了。
「族伯。」訝異間,落苒上前一步,輕輕一拜。
他們來做什麼?又想似上次那般,將她綁了去麼?應是不會,他明明知道衛玠派來的護衛們在,他討不了便宜,那他到底來干什麼?
「嗯。」落毅塵一身灰色大袍,他嗯之間,抬眼掃過那些立在門口的護衛,不禁臉色一沉,最終,他也沒說什麼,只是望了望落雲道︰「明日,你與雲兒,隨我與仁子兄,一同受邀前往石府,屆時,好好裝扮,莫要丟了落府的臉。」
落雲也去麼?落苒驚疑的,將低垂的頭抬了起來,望著嬌小的,靜靜立在落毅塵身邊的落雲一眼。
見她望來,落雲冷冷一笑,譏道︰「阿苒,你可要好好裝扮,屆時,你家衛郎也會前去,听說你有半月未見衛郎了,這次大可一減相思之苦。」
說到最後,她竟忍不住的,幸災樂禍的嘲諷道。
落苒冷冷的扯扯了嘴角,在李嫗也憤憤不平的注目中,她低下了頭,一語不吭。
「休得胡說!」落毅塵似有些顧忌的望了那幾個,站立在門口的護衛一眼,心中卻想道︰那衛玠明明還對這小姑在意的,萬萬不能讓雲兒得罪了。
想著,他凝重的臉色恢復了些笑,對著落苒親戚的道︰「阿苒啊!明兒個好好裝扮,到時,族伯會來接你的。」說著,他伸手在落苒肩上拍了拍,帶著落雲轉身離去。
離去前,落雲狠狠的,陰森的望著落苒一笑。
落苒也是冷冷的一笑,這姐妹情,只怕再過幾世,也不會有變化,狠狠甩袖,「嫗,我累了,今日不想見人。」說罷,她便步進了屋內,「砰」一聲巨響傳來,落苒將門摔上了。
一日很快便過去,第二日,未時三刻,落毅塵派人送了套裳服來。
落苒沐浴後,換上了那裳服,紫色金邊,腳底以銀色絲線秀出滔天巨浪,廣袖,細腰,一雙木屐,長長的黑發挽成鬢,發間,一顆又圓又大的珍珠閃爍著。
一切裝扮完畢,李嫗前去落毅塵院子,看何時出發,落苒便一人無聊的坐在屋里,把玩起衣袖,思緒卻在遠遠飄飛。
便在這時,一陣琴音飄來,琴聲飄蕩,似掃開的烏雲,從見天明的思念,似暗夜獨自思量,別後的苦澀,這一苦一喜間,盡嘗人間百味,讓人心中蕩漾。
听著著琴音,落苒心中一窒,她嘴唇顫了顫,最終起身幾步來到房門口。
枯零,飄落的合歡樹旁,白衣少年低頭,雙手悠閑愜意的在琴弦上撫弄著,自側臉望去,依稀能見那淡淡勾起的唇。
望著這久違的白衣,落苒嘴角緩緩勾勒起淺笑,她慢慢的,一步步的渡到衛玠面前,「許久不見,歲月靜好,郎君可好?」
垂首撫琴的衛玠,手腕一轉,停住了旋律,緩緩抬首,他定定的望著她,過了許久,薄唇輕啟,吐出兩字,「不好!」
說出這兩字,他便將頭,賭氣似的轉開,幽幽道︰「我與落公說了,今日之宴,阿苒與我一道。」
「啊!」落苒堪堪驚呼出聲,衛玠一個眼神示去,兩名婢女便走上前來,一左一右的攙扶著她,一同與衛玠步出落府,上了衛玠的馬車。
一路,兩人無語,直到到了石府門口,衛玠掀簾下車,接著轉身,溫柔的淺笑著將手遞給她,落苒眼光閃爍了幾番,這般將手遞上,便是公開的承認,她,落氏啊苒,與眼前這個美少年有染。
可若不遞,又能如何?自己都跟著他來了。
嘆息一聲,落苒苦苦的扯了扯嘴角,緩緩的將手遞向他,就在她的手剛剛觸及到他的手心時,衛玠大手一攏,似勢在必得的將她的手牢牢抓在手里,給人一種,再也不想放開的錯覺。
落苒心神跳了跳,在他柔柔的注視中,跨下馬車。
兩人相攜著進入今日的主殿,這一路,頻頻惹得不少人回頭向兩人看來,男的,俊逸風采,女的,寧靜宛如春水,在這一刻蕩漾著瀲灩華麗的光芒。兩人在一起,便如一種清澈寧靜,與艷麗張揚一道編織而成的美景。
讓人目不能移。
不知不覺中,眾人都看痴了去,直到兩人進了主殿才能回神。
殿中,衣鬢生香,一根根玉柱上,瓖嵌著拳頭般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閃爍的光芒與燭火相輝映,兩旁擺放著一幾兩塌,相坐之人,都是一男一女,且,個個打扮的如畫中人物,精美的叫人移不開眼。
隨意掃了幾眼,她便被兩個身影吸引住,主塌左方,謝玄清冷而坐,他身邊是一臉小意的落雲,正對他獻媚討好,望著,落苒嘲諷的對著望了的謝玄勾唇一笑。
經過她這麼一攪和,這兩人,最終還是要在一起麼?
想著,她不禁自嘲一笑,她究竟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讓堂堂謝玄因她而拒絕了落雲,不過想必有了她先前一鬧,便是兩人在一起了,也不會如前世那般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