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麼一鬧,馬車上,落苒還好,她似未發生今日之事般,不是靜倚著看看路過的風景便是依靠車壁小睡一會,睡醒了,便下馬車跟著隊伍走走路。
不似逃難,反像玩樂,說不清,道不明的愜意。
而,落雲便不一樣了,一路上皆沉默著,只是這種沉默對于落苒而言卻極似即將來臨的暴風雨,似乎正等著有機會一觸即發,所以,面上雖是玩樂著,她心中卻也不得不小心提防。
日光散淡的雪天,枯草殘垣四散在小路旁的樹林里,正是昏鴉聒噪的黃昏,夕陽的余暉散落在枯草之上,竟有股說不盡的淒涼。
這日,幾大家族依舊浪費的用完晚膳,眼看天就要黑下來,正欲趕路之際,忽的,一顆飛石打中了正與吳阿嬌幾人小聲小意說話的落雲,她回首望去,只見自己對面的樹林里,一名著青衣的女子朝她勾了勾手。
落雲以為大概是哪家的嫡女,或許是找她有什麼話要說,便與吳阿嬌幾人說了個由頭,便獨自走進樹林里。
樹林里,一顆高大的樹木後,那青衣女子見她走來,也不多說,神情高傲的將頭抬起,只道了句,「我們主子要見你。」說罷,她也不管落雲是不是會跟上,徑自轉身便朝著樹林里的一條小路而去。
見她那模樣,落雲一雙本是刻意蕩漾著笑意的眼,不禁沉了沉,只是顧忌到對方來頭或許不小,便將這份不悅壓了下去,鬼使神差的跟在那女子向樹林走去。
兩人繞過枯草殘垣四散的小徑,來到一棵大樹前,只見一名莫約十六七歲的少女靜立著,她以面紗蒙面,那女子有著高聳的額頭,一雙細而長的眸子,身材竟比一般晉朝女子要高挑許多,到有幾分胡人風味。
實際上,落雲初見她時,也以為自己面前站著的是名胡人女子,不禁雙腿一軟,險些跪倒在地。
女子身後是兩名護衛,身旁是一名莫約四十的中年男子,只是那男子的姿態有些奇怪,只見他手翹蓮花指,臂彎中是一柄佛塵,一雙眼楮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竟讓落雲生出一股惡心之感,實在是這男人有些不男不女之態。
那青衣女子走到蒙面紗女子面前一福,脆聲道︰「主子,人已帶到。」
那面紗女子高傲的昂了昂頭,便示意那女子下去,這才左右的打量起落雲來,直看的落雲一陣心驚膽戰,直惱自己不該輕易跟來,可她,不也是看那青衣女子裝扮華貴,心想,便是多認識一個世家嫡女,也能將自己的身份抬一抬,這才……
「你便是落氏阿雲?落氏啊苒的族妹?」那女子嗓音有些尖利,直如尖指刮金屬,讓人渾身不禁起雞皮。
听她提到落苒,落雲心中一動,難道,這是落氏啊苒那賤人給她下的套?是她雇了這女子前來對自己不利?想是如此想,可落雲便是直覺的不知對還是不對,面對那女子的疑問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便開始躊蹉起來。
她這一躊蹉,那女子便不耐了,又尖聲喝道︰「是不是!」
「是是……」被她這麼一喝,落雲只覺心中一跳,月兌口而出,這女子身上的氣勢,實在是一般人所能擁有,她想,這樣的人應該不是阿苒那個賤人能雇到的,況且,便是她想不利于她,又怎麼會雇名女子呢?
見她這麼一承認,那女子面紗下的唇緩緩勾起,她朝後面的中年男子使了個眼色,那男子見狀,便彎腰一拜,甩了甩佛塵,走到落雲身邊,伏在她耳畔說了幾句。
只見落雲眼楮越睜越大,待那男子說完後,她對那女子一反常態的,恭敬且小心的福了福身子,道了句,「妾,落氏阿雲,定不辱使命。」說完,她又神情興奮的一拜。
「嗯,回去吧!」那女子見她這模樣,不禁輕蔑一笑,揮了揮手,望著落雲緩緩離去的身影,她翹起手扶在那中年男子伸來的手臂上,神情陰毒的問道︰「一切可準備妥當?」
「回主子,一切已準備妥當。」
「甚好,若有差錯,定扒了你的皮。」
「奴才不敢!」那男子渾身抖了抖,趕忙低頭道。
便這般,這詭異出現在樹林的幾人,慢慢的朝著樹林另一端走去,哪里等著的是一群身著黑衣的男子。
夜,很快便降臨了,回到馬車上的落雲一直忍不住乏著愉悅的笑,直笑的落苒心頭一陣寒涼,只是,每次當她望去,她便是冷哼一聲,將頭別開,那詭異的笑再次乏上嘴角。
也便是這般,讓落苒那本就未放下的警惕心再次高高懸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如墨潑的星空一彎明月遙遙掛起,風吹動樹枝,一陣「嘩嘩」聲響,夜更深了,落雲早早的便倚靠著車壁,似是已熟睡,而落苒卻絲毫不敢松懈,雖,她也是閉目靠在車壁上,雙耳卻是直直豎起,心神更是全副的傾听車外。
便在這時,一陣響亮的「殺啊」在人群中響起,這聲音讓落苒身子一顫,她掀開車簾望去,只見夜幕下,一群移動有速的黑衣人在夜中穿梭而來,他們每人手中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彎刀,那服侍待他們走進,便可看到是胡人的服侍。
這突來的一幕,落苒首先望向落雲,卻見對方也是一副似乎剛剛睡醒,不知所措的模樣,心中一疑,只是這個節骨眼也不好叫她再想什麼,只听,車隊里本就未熟睡的侍衛們也被著驚天的呼喊震到。
也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嗓子,「不好了,胡人殺來了。」
便是這麼一嗓子,讓各大家族的女郎,郎君們慌亂起來,駕車逃命的逃命,也有人跳下車想要找個地方藏起來。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只是雖有騷亂聲響起,也有兵器相交聲,卻無絲毫有人喪命的慘叫,心中懷疑,落苒便小心的靠近車門,將車簾一掀,人還未能看清外面的形勢,便听落雲「啊~!」一聲驚呼,朝著她撲來。
那力道,恰好是想將她推下馬車,落苒心中一道光亮閃過︰這些人是沖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