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落氏阿珠,落氏阿雲,有幾次過來,都因有人在,而不得不坐了會,找不著發作的地方,冷言冷語幾句也就離開了。
這日,落苒的院子倒是難得的清靜,她著了件綠色裳服,走到院落中,令僕人搬來了一個榻幾,她懶懶的睡在榻上,一邊曬著日頭,一邊眯著眼享受著難得的安靜。
一個月,整整一月啊!
這洛陽城中的女郎,不知吃錯了什麼藥,一個個都上門來,還全都不是來找麻煩的,一個個找她談心,說一會話便走,接著,下一個女郎便又來,似是商量好的。
這些舉動,只能讓她聯想到一人。
衛玠!
可是,這一個月,她也未見到衛玠的人,既然這些人無惡意,她也只好耐著性子應對。
今日真是難得的清閑啊!
可,在她眯著眼未能享受多久,便听李嫗走了進來,在她身邊道︰「女郎,貝姬人來了。」
貝姬人?貝蓮?她來做什麼?
還未能起身,便听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和窸窸窣窣地衣裙摩擦聲。
只見一身茜紅色裳服的貝蓮由丫頭扶了進院子,落苒趕忙起身,對著貝蓮福了福身,「貝姬人,怎的來了?」
說著,她便望向貝蓮的肚子,莫約有四月了,已經顯懷,風吹,裳服在寒風中拂動,往後拂去,微微凸出的肚子便顯現無疑,落苒已經不記得,貝蓮這孩子是什麼時候掉了的。
有些恍惚的落苒微微眨了眨眼,便命人又搬來一榻,讓貝蓮躺下。
貝蓮望著落苒,羞怯一笑,交握著的雙拳緊緊的攪在一起,落苒見了,只當她許是天性怕生吧!
「不怕你笑,在這家里,我沒什麼能說話的人,那日見你,覺得極好,有心攀交,可是,這幾日,你這人來人往的,我也不好過來,今日見清靜了些便前來叨擾了。」
她一個姬人,竟對她說這番話,她就不怕傳了出去,被有心人听了去嗎?
落苒愣了愣,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便也笑著躺在了她願下的榻上,笑道︰「姬人這說的哪里話,阿苒也是閑著無事,姬人若是願意自是可以時時過來的。」
「真的嗎?」貝姬人顯然未料到她會有此一說,便開心的笑道︰「我知道這府中有處極美的地方,就在那片林子里,阿苒我帶你去吧!」說到這里,她似是也覺著讓人有些心中突兀,便又笑著解釋道︰「你來許久了,還不曾逛過府中吧?我帶你去走走。」
說著便起身來,落苒心中動了動,這貝姬人一早過來,就是要帶她到哪里去?
心中疑慮重重,便掃視了她一眼,卻看不出什麼,除了笑的真誠的臉,若,落苒再細細的望望她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或許便會發現什麼,可惜,她未去注意。
想了許久,落苒便點點了頭,笑道︰「那好,勞煩貝姬人,阿苒確實還未逛過這府中。」
听到落苒應下,貝蓮心中突的一苦,嘴邊卻還是乏著笑,親親熱熱的拉著落苒往外走去,落苒卻不動聲色的讓兩名婢子跟上。
兩人穿過一片干枯的樹林,枯敗的,秋黃的落葉掉滿地,每走一步,便听得落葉咯吱聲,樹林後是一汪湖水,一陣風吹來,波光粼粼,枯草搖動,便是落苒一群人的裳服,也是瑟瑟作響。
難道,她真的只是想與自己結交,落苒偷偷的望了眼笑的好不溫柔的貝蓮。
似是察覺她的目光,貝蓮也望了過來,沖著她便是一笑,落苒也是一笑,可,不知為何,落苒只覺得,她這笑似乎特別磣人,定楮望去,卻又是一副溫婉的模樣。
難道,是她多心了?
「那邊有艘小船,晶兒去備些酒水,我與女郎,好玩耍。」
「這……」那名叫晶兒的婢女驚愣的望著貝蓮微凸的肚子,落苒也是蹙眉,正要制止,便听她又道︰「沒事兒的,昨兒個,我與郎主才玩了來,都無事,小心就好,難得今日高興。」
這話是對著落苒說的,落苒也只好點點頭,讓落苒身邊的兩個丫頭去將船劃過來。
幾個丫頭得命,便都散了去,只留下落苒與貝蓮兩人。
一陣風吹來,落苒正眯眼享受著,只見貝蓮忽的痛苦申吟一聲,撲在湖岸邊干嘔,見她這樣,落苒蹙了蹙眉,由不得扶住貝蓮,道︰「貝姬人,你這是怎麼了?」
貝蓮被落苒扶住,卻將整個身子都倚在她身上,方才還臉色蒼白的喘息著,瞬間,便換了個臉,附在落苒耳邊道︰「女郎,你說這大冬天的,若掉進湖里,足不足以弄死一個人?」
她說著便咯咯一聲嬌笑,伸手朝著落苒一推,落苒驚疑的望著她,她想問為什麼?可是什麼都還沒能問出,便听一聲驚叫「女郎~!」嗓音剛落,只听一陣風響,遠在幾步的婢女,施展功夫奔了過來,在落苒快要掉到水中時,拉了落苒一把,失衡的身子被拉了起來。
便在這時,邊上的貝蓮卻是寒著一張臉,想要再推兩人一把,卻被那婢女反手一推,只听「噗通~!」一聲,掉入了水中。
「 里啪啦~!」一聲亂響,抬著酒水的,貝蓮的婢女剛好趕來,見到這一幕,手中物品月兌落,兩眼直愣愣的瞪著落苒主僕,霎時放聲大喊,「救命啊~!殺人了,救命啊~!貝姬人落水了。」
這一切的變化實在太過快,落苒顧不得多想,推開婢女,噗通一聲跳入水中,將落水的貝蓮撈了起來。
落苒一落水,便由不得渾身一顫,兩人剛上了岸,便紛紛趕來不少人,有人護著落苒回院子,有人抬著昏迷的,腿根部一直流血的貝姬人去尋醫,場面要多混亂便有多混亂。
混亂暫時還無人來追究這一切,落苒此時需要回去換身衣服,再來想應對之策,剛剛推了一把貝姬人的婢女,此時,已經嚇得臉色發白,渾身顫抖。
落苒扶了扶她的手,顫抖著嘴唇,眼神安靜的望了她一眼,便是這一眼,讓那婢女緩緩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