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 (十六)

作者 ︰ 景石

邱月與建國的相識、相愛即是偶然也屬必然,自從與任教授的事情平靜後,兩人都各忙各的,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面,任教授去石家莊辦學,只是偶爾發個短信過來,邱月簡單地應付一下。雙方的關系逐漸冷淡下來。往日里那種被哄,被寵,被領著走的「公主感」沒有了;那種悄悄約會躲閃著旁人的目光,作為準情人的刺激感沒有了。當然,最主要的是,那種像從前那樣,毫無顧忌的,輕松自在的與自己信賴的那個男人,做正常交流的習慣被打破了。而這樣一來,使得邱月產生了極大地失落感。她甚至懷疑自己與任教授那一階段的對峙究竟勝負如何。「也許做俘虜的感覺會更好?」她的思緒又亂了,她的內心世界出現了很大一塊空白。為了填補這一空白,她幾乎天天泡在網上玩游戲。去QQ空間閱讀文章。其間,也少不了與一些網友聊一聊天。網絡是個大市場,有各色人等,他們兜售著各式各樣的自家產品,有高雅,有平庸,有低俗,有丑惡。有瀟灑,有卑微,有落落大方,有猥瑣隱晦。網絡也是個大舞台,各種角色在此粉墨登場,有溫文爾雅的,有故作清高的,有直截了當的,有拐彎抹角的,有安步當車的,有上躥下跳的。有寂寞哀怨的,還有厚顏無恥的。都說網絡是個虛擬的世界,可也許正是由于它的特質,卻又極大程度地展示著人們真實的一面,因為在這里,可以實話實說,可以不負責任,甚至可以肆無忌憚。邱月在這個世界里就見識過各類角色。當然也不乏狂熱的追求者,在不斷的添加與「拉黑」的過程中,篩選著可以交往的對方。在于這些人的周#旋過程中,邱月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一些樂趣。當然,她更多的是去QQ空間去瀏覽日志。在那塊浩淼的水域中暢游著流連忘返。那里面有著諸多的精美文章吸引著她,點撥著她,敲擊著她。偶爾有一天,她發現了一位網名叫「行雲流水」的人所寫的日志——

《梅花開自紅岩來》

「紅岩上,紅梅開。

千里冰封腳下踩。

三九嚴寒何所懼,

一片丹心向陽開」

朋友,你見過雪中盛開的紅梅嗎?在那漫天飛舞的雪花中,綻放的紅梅昂然挺立;沒有春日暖薰的空氣,沒有群蜂熱鬧的顧盼,在素雪晶瑩中,在風刀霜劍里,她傲然而孤獨地開放著。或許是錯落了花季,或許是守望心儀的愛人,你看她,孤梅一枝,冷傲而鎮定。春的媚姿,夏的激情,秋的冷峻,都無法點燃情思,依然等待那雪落的聲音,思念凝重的季節,片片飄落的喜悅,就這麼默默地含笑于冬中與雪相擁這歲月的邊緣綿綿。她無法為春天增色,她無法為自己增艷,似乎是作為花兒不該有的寂寞。錯過了漫天的芳華,錯失了與百花斗艷的玄機。

但是你看到了嗎,那片片的紅是她生命的支撐,那團團的白是雪花為她穿上的素妝,紅與白相間守望,真與純牽手幸福,那伸展出的枝干錯落有致,將梅花和雪花緊緊托住。梅,質本潔來還潔去,冷香一縷噙雪凝,直待冰清塵垢盡,方教影艷雪松明。梅,孤芳自賞不爭春,玉姿柔美吐芬芳,神韻悠悠凌寒開,零落成泥香如故。我愛梅,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情結。我愛梅花清雅宜人的幽香,我愛梅花冰肌玉骨的韻致,我愛梅花高標逸韻的聖潔,我愛梅花攲曲疏美的風姿,我愛梅花凌霜傲雪的意志,我愛梅花獨步早春的神韻。

一首《紅梅贊》唱出了一個人,不,是一批人,還不,應該是一代人為追求主義粉身碎骨也心甘的錚錚鐵骨;更寓意了他們為實現理想堅而韌不拔的意志。我從小就喜歡這首歌曲,但那時是只悅其聲,不解其意。其中更大的原因是因為我的小姨就曾出演過歌劇江姐里面的「女一號」。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知識的增加。我對它逐漸理解了,印象更加深刻了,也就更為它所感動了。那里面有情,有意,也有愛。那里面的情是真情,那里面的意是深意,那里面的愛是大愛。我們這個民族自古就以梅蘭竹菊來引喻君子之風。可以說梅花以其孤與傲成為了我們民族之魂的重要部分之一。」

看完這篇文章,讓邱月的眼前為之一亮。她也是很喜歡那首《紅梅贊》的。除了它的旋律優美動人外,更是因為歌詞的簡單明了朗朗上口。而如此更深一層的理解歌詞的詩意境界,邱月還是頭一次見到。在網上的QQ日志中,她也不乏讀到文辭優美,文筆俊秀的佳作,但那大多是說情言愛。甚至是哀哀婉婉,幽幽怨怨。小布爾喬亞情調頗濃。其中也包括自己的日志。像這樣有情懷,有氣魄,有思想的文章尚屬鮮見。她又看了幾篇J的日志,幾乎每一篇能抓住她的眼球,喚起了她貪婪的**。自此之後數日,她幾乎每天都流連于這個名曰「行雲流水」的空間里,把他的數百篇日志逐一細讀。經過一番細讀她發現此人不僅文筆上乘,而且詞句規整頗見文學功底。更加吸引她的是,此人還見解獨到,觀點鮮明,敢言善言,品位至高,知識面之寬,涉獵面之廣非一般人可比。在他的日志里,涉及到歌曲、戲劇、詩詞、歷史、時事、民俗、飲食、美術、旅游、圍棋、武術、交響樂,芭蕾舞,幾乎可以說是包羅萬象。其形式有散文、札記、雜文、小說、詩歌、記敘。品類繁多琳瑯滿目。用邱月自己的話說︰她就像一名長途跋涉後的旅行者發現了一方綠洲,她在那里如饑似渴的索取著,從而忘記了歸途。漸漸地她對這位網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很想與其直接交流,然而卻始終未見他顯身,出于女性共有的矜持和傲慢,邱月又不好主動點擊對方的對話框要求對話。于是,便在他的「留言板」里留下了一首五言絕句︰

「空谷飄嵐綺

禪房草木深

只聞阿彌頌

不見現形真」

不想第二天一上網便看到了對方的答復︰

「柴扉騰篤響

悉聞人敲窗

奉茶致歉意

我忙你也忙」

弄得邱月是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此人自視清高,「哼!本美女已經是屈尊了,你還端什麼臭架子呀?」邱月撅著嘴沖著屏幕嘟囔著。可面對著這打油詩般的調侃,邱月似乎又看到那人的一拂袖,一轉身,一回首,一壞笑的樣子。一種莫名的力量在吸引著邱月,她下定決心,非要找到機會和這個看得見卻又抓不到的「行雲流水」直接對話正面交鋒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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