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秋天很美,她有一種很大氣的通透,天空藍得一瀉千里,而且很高朗,很靜遠,很明媚。從這湛藍的天空上灑下的陽光,讓人感覺不到陽光,只感覺到異常的溫暖與明亮。而這明亮又不刺眼,不倦人,亦不煩人,十分地柔和、親切,像是被什麼刻意過濾過似的,一塵不染的樣子。在這樣的陽光里,作一個深呼吸,立刻會感到五髒六腑都明亮起來,整個精神狀態就空前地好和愉快。仿佛有一個氣場在釋放著某種勢能,將成熟透入人體的五髒六腑。走在北京通州的大運河邊,建國和邱月感到心曠神怡。河岸緩坡的草坪上,灑滿了金黃色的銀杏葉,柳枝低垂隨風搖曳,方磚漫鋪的甬道上兩人相攜而行。雖然已是深秋,但午後的陽光仍然給人以暖意。
「老墨,這些天來,我真是太壓抑了。一個打擊接著一個考驗的,我都快撐不住了。」邱月深深地呼吸著帶有草香的空氣。
「所以,我今天特意約你到這里來換換心情,讓這條大運河的景色,來撫慰一下你這顆受傷的心。」建國挎著邱月的手。
「唉,老墨。你不去南方了?」邱月拉著建國坐草坪邊的座椅上。
「咳,別提了。馬老師有事月兌不開身,我也就閑下來了。」
「那你什麼時候回濟南呢?」
「看情況吧,兩三天也是它,一周也是它。」
「咳,你要是不走就好了。」秋月感嘆著。
「知道這條運河有多少年的歷史嗎?」建國撿起一個小石塊投到水中,水面泛起漣漪。
「那還能不知道,有2500多年的歷史了。」
「是呀,你看它就這樣靜靜地流淌了兩千多年,用它的沉默滋養著這片土地和兩岸的人們。在當年漕運繁忙的時候,這一帶曾是人聲鼎沸,槁櫓交錯的景象。大運河也可以算是咱北京人的母親河了。」
邱月的心思不在這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建國似乎沒有察覺仍喋喋不休地念叨著。
「如今這條河冷清了,失去了往日的輝煌,可它依然故我地靜靜流淌著。就像一個年邁的母親,盡管從人們的關注焦點中消失。可它仍安詳地,欣慰地看著她哺育出來的兒女們奔忙的身影。」
邱月忽然覺得建國是有所隱喻的「你的意思是?」
「哦,沒什麼。」建國眼望著河水仍沒有月兌離開他的思路「我們每個人的一生也像一條河流,喧鬧也好,冷清也罷,無論在他上面演繹過什麼我們都應該有他的承載能力。只要水還在就順其自然地淌下去。」
「是呀,只要水還在,河就不會斷流。」邱月有所領悟地喃喃自語著。
建國忽然象發現了什麼,起身後退幾步,拿起手中的相機,對著邱月拍照起來。邱月也不看他,彎腰拾起一片銀杏葉。她舉起金黃色的樹葉,對著天空出神地看著。不知不覺地兩行淚水悄悄地流了下來。
「怎麼,又想起你的那位老師了?」建國走回她身邊坐下問道。
「嗯,是的。」邱月擦了一下淚水,「你說,人的生命怎麼就那麼脆弱?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了?」
「咳,不是說走就走,應該說,是不想走也得走哇。」
「你的意思是說,這是命中注定的了?」
「不,我的意思是說,這是因果效應。」
「因果?你是說——報應了?」
「也可以這麼理解。」
「老墨,人都沒了,就別那麼刻薄了好嗎?」顯然邱月不大贊同這一提法。
「你想錯了,我不是刻薄。說心里話,我很尊重任教授。他的動機,以及他對于你的感情都無可厚非。但是,依據你所對我講的前前後後,我認真地想過,並為他做了一番總結。他今天的結果,的確有其諸多的前因的。其實,總結故人無非是想提示我們這些活著的人,人應該怎樣活,日子因該怎樣過。」
這話不假,邱月知道,建國自始至終對任教授並無敵意,至少在自己面前沒有什麼敵意的表現。況且,根據自己對建國的了解,他也是個具備豁達瀟灑性格的男人。她之所以那麼說,除了一少部分的情緒所致之外,更主要的是想听听建國對任教授的去世,有什麼自己想不到的見解。因為她相信,依據建國性格和習慣,他是不會不做分析和總結的。
「那麼你說,都有哪些原因呢?」
「總的概括起來」
「大致有三點。對不對?」邱月搶過話來。
「哈哈,我算是讓你給模透了。」建國刮了一下邱月的鼻子。「是的,應該說他犯了三大錯誤。」
「哼,老——三——篇。」邱月一字一頓地說著︰「說說吧,都哪三大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