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物以稀為貴，現在國內外的航空領域，百分之八十的空乘人員都是女性。雖然每年學校招生人數都在不斷攀升，但相對于基數過大的女乘，在招聘時各大航空公司卻對男乘青眼有加。正常情況下，比夏淺大一個年級的莫黎現在應該在某個航空公司才對。
「你沒有參加招聘麼？」
「去了公司，覺得還是應該多學點東西就回學校了。」
算是有理想的人吧。「升到我們專業的就你和康康兩個人麼？」
「沒有，除了我們倆之外，還有兩個男生兩個女生。」
能有專升本志向的女乘，素質應該不會太差吧，這是夏淺當時唯一的想法。一心一意期盼轉到自己班上的是剛好認識的這兩個感覺蠻不錯的男生，卻不曾想命運很少如她的意，也不會想新轉來的這兩個男同學會給她一向平靜的生活掀起怎樣的波瀾，又會帶給她怎樣的感動和溫暖。
「我有一個朋友，他想轉到空保，但是好像說是掛了科就不能轉了，有這樣的規定麼？」
專升本和轉專業的要求不一樣吧。「其實我覺得，轉空保還不如轉空乘。」
「嗯？」
「現在空保基本上都兼職空乘了，他們體能訓練那麼辛苦，而且就業競爭壓力也很大，不像男乘這邊，只要不是特別差的，肯定都會有公司肯要。」
夏淺若有所思地點頭，看了時間，快中場休息了，雙方居然都還沒有攻破對方的球門。足球還真是一門費力不討好的運動，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球員看起來就像被球耍得團團轉的猴子，毫無章法。就算林嘉木高中時是足球特招生，面對豬一樣的隊員也是愛莫能助。
他還是適合站在籃球場上吧。但是，成了男乘的話，穿制服身體在空氣中的部分不能存在明顯的疤痕，運動的時候都會刻意去注意別傷到自己，束手束腳要怎麼贏球呢？他的冠軍夢，他給自己的邀請是不是都不能實現了？在命運的面前，愛好是不是都是無足輕重的？想要有所得就要有所犧牲，外人決定不了什麼，選擇權在他自己手里，而夏淺，只是不想讓他經受太多的困難。
「轉男乘麻煩麼？」
「這個康康比較了解，你有空的時候帶你朋友跟他好好聊聊吧。但是只要能轉過去，工作基本上就沒問題了。」
有一天，夏淺心血來潮問林嘉木還記不記得自己當初的夢想，其實她只是想知道他的夢想和自己有幾分接近而已。出人意料的，男生的回答居然是「不記得了」，現在想要完成的事情，就只是畢業之後能夠順利地在航空公司找到一份看起來相對體面的工作。還以為，他會是沐浴著夢想之光堅定不移的少年，原來也只是規行矩步地尋求生活的安定。不知道該說什麼，夏淺只能笑笑，把「我的夢想啊」開頭的句子吞進肚子里。
現在想來，找到不錯的工作也算是夢想吧。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在為生活忙碌，夢想那種遙不可及的東西只是擺在高級櫥窗里的奢侈品。按部就班地生活確實比較安全，畢竟沒有人天生就喜歡冒險。
重新鎖定林嘉木的身影，在場中肆意奔跑，球服被風吹得鼓了起來，看著他，夏淺潛藏在血液里對自由的向往蠢蠢欲動。「私奔」「帶我走」，思想被瘋狂的念頭攻佔，只要牽著他的手，去任意一個遠方都好。裙角飛揚，不知疲憊，明媚的、張揚的、稚女敕的，都是青春正好的證明。伸出手指描摹了那個混在茫茫人海也能一眼認出的身形，整天穿著制服應該也很好看吧。
收回的視線猝不及防地落到雙手後背站立場邊的背影上，瞳孔微微收縮，本能地想往莫黎身後躲藏，卻在一瞬間的猶豫之後便站起身，直直地朝那邊走去。
「您什麼時候對足球感興趣了？！」有印象以來，外公整天都是忙著應酬的，今天居然會有空。是嬉笑的口吻。
夏老轉過身，對著自己的外孫女笑了笑，目光卻越過她看向了台階上坐著的唯一的那個男孩，他的旁邊放著的，是一個女式包。
夏淺跟著看過去，莫黎對著她點點頭，表情自然地繼續看球賽。
主動解釋︰「是我班上的同學，剛好踫到就一起看球了。」
「是同學的話，的確應該好好相處。」
听不出情緒，夏淺也沒必要非得讓他相信自己並沒有「早戀」，問︰「您今天沒事麼？」
「中午要出去跟一個老總吃飯，現在還不到時間。」指著場中的某個影子，「看到了麼，28號，還有他。」
「大四的？」沒有否認那就是了。遲疑了一下，「外公您跟空乘學院的院長熟麼？」在探究的眼神中穩住心神，繼續說，「我有個朋友打算轉專業，空保說是掛了科就取消資格，不知道空乘的規定嚴不嚴。」
「只是形式而已。」
「那您」
性格乖巧，從來不會主動要求什麼的外孫女為了朋友會生出幫忙的想法，是什麼樣的朋友才會讓她如此上心？夏老不由得再次打量起安靜地坐在一邊的莫黎，表情看不出喜怒。
夏淺原本忐忑的心在這長久的沉默中更加不安起來，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算了」兩個字就淹沒在了突如其來的疼痛中。
真是固執又別扭。「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
「可是」
「夏淺，你不要忘記剛進校時我提醒你的話。」
進校時的忠告︰第一，學習。千萬不能掛科。第二，身體。要經常鍛煉。第三，寢室。處理好和室友的關系。
「我記得。」
「快要期末了，好好復習，下學期的雙學位」
打斷︰「我說過，我不會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