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化名著選讀》,看著那本厚度堪比磚頭的教科書,夏淺苦惱地把頭枕在藍色封皮上,里面除了頁碼是數字之外都是英文,她那飽受摧殘的腦細胞連傳說中超級個性的妖哥老師都沒什麼反應了。要命的是,莊美婷為了她心愛的妖哥,下課鈴一響就沖去隔壁教室佔據了第一排的位置。
據說,外國語學院有三大奇葩老師。一位是以說話速度之快著稱的「超女」,大一交了一個學期听力就回家生小孩了。一位是走路帶風而聞名的「快男」,也就是從語音到語法,這學期還將繼續教夏淺他們語言學的英俊老師。剩下的這一位,夏淺只在考試時有幸被他監考過一次,回想初見的造型,一頭英式搖滾樂手的長發、一副銀邊眼鏡散發著犀利的光芒。破洞牛仔褲加皮衣外套,不苟言笑,渾身籠罩在肅穆的氣質中每當他走過夏淺身邊,手指都會忍不住發抖,甚至連筆都有點握不住。這樣一個人,跟課堂魅力十足、語言生動幽默好像搭不上邊吧。
「我能看看你的本麼?」
听到莊美婷的話,夏淺從桌上爬了起來,她一直對封面漂亮的筆記本和信箋沒有抵抗力。朝她看過去,手上多了一本棕色皮質筆記本。
「」盧偉安無語,都已經自己拿了,還能不讓她看嗎,只好提醒道,「里邊的東西你不要翻,我寫了日記。」
寫日記?現在的年輕人除非必要連筆都難得拿,居然還有人會挑選一個精美的筆記本每天堅持記錄自己瑣碎的心情?太有閑情了吧。
當別人得知夏淺堅持寫了六年的日記時,無一能逃月兌此類感慨。而在夏淺的認知里,似乎文字只適用于多愁善感的青春少年,盧偉安怎麼看也是個活潑開朗的人呀。探詢地看了他幾眼之後,又朝日記本望去。
「那是明信片?」
盧偉安從扉頁的夾層中取出來,是天堂一般純淨的富士山,明鏡似的湖面飄滿了粉紅色的櫻花瓣。「是去年去日本旅游帶回來的。」
日本是個很美麗的國家呢,特別是夏末秋初,箱根的紅葉、北海道成片的薰衣草花田,夏淺只在夢中徜徉過。男生順手把明信片放回原來的位置,夏淺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對了,你叫什麼來著?」盧偉安一時沒能想得起來。
太沒存在感了吧,夏淺默默地鄙視了自己一回,沒好氣地說︰「夏、淺。」
「夏、淺,」這一次換上了認真的表情,取過筆翻開書,一筆一劃地寫著,「是這樣的嗎?」
直接問是什麼字不就好了麼,女生為他多此一舉而訝然,卻不由自主地想看看自己的名字在別人筆下會是什麼樣子,指著墨跡未干的淺字,「這里,是兩橫啦。」
「哦,這樣?」
「嗯。」腳步聲在近處響起,夏淺回頭對從洗手間回來的希寧笑了笑。
「夏、淺。」
听到自己的名字,女生再次轉身。看盧偉安低垂著頭,自然微卷的頭發凌亂地交叉在頭頂,眉頭因為用力微微地皺起。他像個小學生全神貫注地把這兩個字又寫了一遍,落下最後一筆時,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自得地欣賞起來。
小時候,總愛在課本的空白處胡亂地把討厭的人涂鴉成各種奇奇怪怪的形狀,還在旁邊張牙舞爪地備注「某某某,你是豬」。初中時,在空白處寫下來的,不知不覺變成了班上某個男生的名字,打球很好的、成績優秀的、性格開朗的。高中的一個朋友,曾用十二種不同顏色的筆寫了她喜歡的男生的名字九百九十九次,按照固定的秩序排列成心形。看過台灣的一部電影,讓暗戀的人喜歡上自己的魔法,只要用他寫過的簽字筆在筆記本上寫他的名字,直到那支筆的墨水寫完,他就會喜歡你了。
只是自己的記憶中跟名字有關的情節罷了。夏淺怎麼都不會以為盧偉安會在這時跟自己產生相同的念頭,只是突然想到,萬一以後被誰無意中翻到,會不會誤認為「夏淺」是他喜歡的女生呢?
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感染,夏淺笑了笑,大概,這是第一次有異性寫了她的名字吧。還以為,這輩子都只能是自己一筆一劃呢。
「你是不是也是成都的?」
「啊?」夏淺一愣,「哦。」
「以後可以一起回家。」
「哦,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