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什麼往家里拿,夏淺卻像莊美婷一樣背了一個大書包,兩個人手牽著手,歡樂得像去郊游的小朋友。可莊小朋友一進教室門就甩開了夏淺的手,幾個健步飛奔到希寧身邊,一坐在那一排僅剩的座位上,對著目瞪口呆的夏小朋友得意地笑。
夏淺氣哼哼地瞪了她兩眼,喪氣地看了一圈,同學們都有自己固定的小團體,兩人旁邊的位置被落單的人補上,幾句話就能聊到一起,夏淺又變成了多余的那個。
靠窗,中牆邊上,跟大家不太熟悉的男生默默坐在牆角,在他周邊形成的孤單分為跟鬧哄哄的教室格格不入。他原本就不像盧偉安那樣能說會道,更多時候都顯得過分靦腆了。不在一個班,夏淺竟是連跟他打招呼的機會都沒有過,更無法得知他是否能夠適應現在的生活狀況。
「莫黎,你旁邊有人嗎?「拉了拉書包帶子,夏淺徑直走了過去,在桌前站定,卻並沒有直接坐下。
抬起頭,對認識的女生笑笑,往旁邊挪了一寸,「沒有,你坐吧。」
夏淺做出一副太好了的表情,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剛把課本拿出來,便接收到來自右前方三道熱烈而又探究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莊美婷正偏頭跟希寧說著什麼,夏淺听得並不清楚,但莊美婷的眼神卻是濃得化不開的曖昧。
「阿黎,」頂多見過兩次面卻叫出如此親密的稱呼,夏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果然,莊美婷的下一句就她漸漸地變了臉色,「要好好照顧我們夏淺哦,她很喜歡你呢。」
刻意壓低卻時不時傳過來的幾聲調笑,就像練習閉氣時埋在水盆里不斷從鼻腔擠壓出的泡泡,咕嚕咕嚕,聲波在水紋中蕩開,卻像有幾把小鐵錘,是從耳膜的內部敲擊著的。下意識地轉頭,莫黎臉色是被調戲之後的尷尬笑容,此時在夏淺的注視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來。好在日語老師適時地宣布上課,才不用想方設法地掩飾,上課時兩個人可以不說話不互動,但課間休息呢,右上方的八卦觸覺一直保持在高度警惕的狀態,連動一動都會覺得不自在。
「盧偉安一直很期待和你一起回家。」
「哈?」這就是他反復斟酌之後說出來的話,不以為然地笑著,「是嗎。」
以為對方不信,急急地證明︰「是的,他從掛完電話就一直興奮著,躺在床上都睡不著覺,不信你可以問他。」
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期待和我回家,甚至連覺都睡不著?別說兩人根本就不熟識,就算勉強算得上普通朋友,依夏淺的性格也問不出那麼沒臉沒皮的問題來。練習閉氣卻被盆里的水嗆進鼻腔,整個大腦都因為進水而難受著。「一個男生,如果連接受你對他的好的勇氣都沒有」,這是希寧跟她說過的話,現在卻變相地在生活中一一體現。
莫黎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但他卻不懂得一個大男生應該如何應付別人的玩笑話,現在會臉紅的男生是珍寶沒有錯,只不過夏淺卻喪失了嘗試開啟一扇心門的耐心,或者是,主動喜歡一個人的能力。
沒有比喜歡的人把你的喜歡當成洪水猛獸避之不及更讓人難堪的事情了。每個人都希望對方以誠相待,無論私下還是大庭廣眾都能如一對待。幾個零散的片段閃入腦海,好像從來沒在林嘉木跟他朋友在一起的時候把他當成喜歡的人。對他說著自己的真心,卻總是在有旁人在的時候把他當成陌路。看到那樣心口不一的夏淺,林嘉木他會怎麼想呢?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就算知道他是怎麼想又有什麼用呢,能彌補或者挽回什麼嗎?
離下課還剩半個小時,夏淺也沒心思跟著老師念五十音圖,掏出手機給盧偉安發短信,提醒他快點起床,還沒放下就回復,說他根本就沒有睡,現在在校門口,就等著夏淺下課了。
「他一直都很期待和你一起回家,從掛完電話就開始興奮了。」他的行為倒真的顯出幾分迫不及待的意味來。
但這份心情,確定是因為那個叫夏淺的女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