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會兒真的要走?」狹小的廚房里,清兒穿著小熊睡衣,睡眼惺忪地把昨晚的剩菜加熱。
夏淺擰上水龍頭,用抽紙輕輕擦開臉上的水珠之後才回答︰「嗯,大師兄他們要回學校了,去送送。」
「那先吃早飯,我收拾好了就送你去公交站。」
夏淺點頭,推開鳳梅的房間。除了那張床,連梳妝台都沒地方可以擺,衣服都只能裝在行李箱里。坐在小凳子上,從紙盒子中挑出保濕水、乳液、潤膚霜,是台灣一個九頭身美女代言的一個日本品牌,笑了笑,鳳梅在這方面一向舍得。
還以為只是「四人幫」再聚首,誰知道跟屈屈一起過來的還有一個男生,是以屈屈的男朋友自居的,跟夏淺打過招呼之後就拉著鳳梅談天說地,顯然之前就已經熟識了。這個屋子里,只有夏淺是最陌生的,對他們說的內容插不上話,而作為半個主人的清兒的男朋友,自顧自地玩著電腦,一點招呼客人的自覺性都沒有。清兒笑嘻嘻地進來想問晚餐怎麼解決,看到夏淺一個人坐在床尾低頭玩著手機,臉色頓時沉了下去,劈頭蓋臉地對著男朋友一通數落。偏偏那男生還不冷不熱地回幾句,讓清兒的語氣越來越壞,那邊的談話在這冷淡的氣氛中倉促結束,夏淺這個「罪魁禍首」連勸告的立場都沒有,只得尷尬地扯著清兒的衣擺。
古話說得好,「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幾個人去後街的菜市場買菜時,兩個人就又親親熱熱的了。夏淺跟鳳梅這個沒家室的人走在一起,听她說那個男生和清兒的男朋友是同班同學,吃過幾頓飯就認識了,人還不錯,就是對屈屈管得比較緊。夏淺小心避開地上的贓物和水漬,偶爾附和一兩聲表示自己有在听,站在一邊看他們兩對情侶蹲在菜販面前討價還價,挑挑揀揀,為了幾毛錢爭辯不休,像是過起了柴米油鹽的小夫妻生活。
回去的路上是幾個女生先上樓的,她們三個摘菜、洗菜、切菜、炒菜完全足夠,夏淺就在廚房門口呆著,偶爾給她們遞遞碗筷。兩個男生回來時,一人懷里抱了一打啤酒,一個人手里提著大瓶雪碧和一包一次性紙杯。
鳳梅見了,問︰「那種黑啤貴不貴呀,我上次跟他們去酒吧就喝的這個,好像味道也不怎麼樣呀。」
夏淺看了她一眼,這姑娘雖然高中時就戴著兩個手鐲大小的耳環招搖過市,穿衣服從來不怕走光,但她從什麼時候起去光顧酒吧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
清兒卻是曖昧地調侃︰「還以為你們倆剛才去藥店沒買到,還特意去超市跑一趟呢,欸,今天晚上你們是不是回去住呀,好久沒見是該親熱了下,記得對我們家屈屈溫柔一點哈。」
讀言情小說的好處就是,再隱晦的暗示都能準確捕捉到明確的含義。夏淺心中愕然,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看向屈屈,讓她失望的是,那個曾像小白兔一樣純潔,開個小玩笑都會臉紅大半天的女孩,沒有意思羞澀的跡象,好像兩個人在一起之後全身心都交付給對方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
吃飯時,兩個男生幾杯酒下肚之後就月兌掉了上衣,也不顧及在第一次見面的女朋友的好朋友面前失了風度。夏淺不自在地皺眉,看她們三個女生都稀松平常的表情就知道又是自己少見多怪了。
頭頂老舊的風扇哧哧地轉著,夏淺的心也一點點涼了下來,時間果然是把殺豬刀,它改變的不是容顏,而是不知不覺中就消磨掉了我們內在都應該要熬好保護的東西。雖然從來都不會質疑幾個人的友情會變質,哪怕是高考之前被人挑撥中傷的時候,但她不得不承認,這幾年各自都在按照自己的步伐在成長,終于長成了我們彼此都不熟悉的模樣。這幾個人,早已不在同一個世界相互扶持,就算伸長了手臂,也夠不著對方。
「今天真開心,我們四個人終于聚在一起了。」清兒端起酒杯,微微有些感慨,迅速地調整好情緒,繼續說道,「鳳梅,你也是時候給自己找一個了,還有阿淺,啥時候把你們家那位也帶過來,真想有一天我們八個人能在這里。」
夏淺笑笑︰「你們幸福就好啦,不用管我。」
屈屈以過來人的口吻教育說︰「現在都大三了,再不找男朋友就沒機會了,你要抓緊啊。」
說得自己好像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夏淺好笑道︰「男朋友難能說找就找啊。」
鳳梅想起了什麼,突然抬頭︰「你手機里的那個帥哥呢,我看就挺不錯的,不是說兩人正在發展中,現在到什麼階段了,還沒有在一起嗎?」
望著他們臉上的期待,夏淺的眼神暗了暗,隨即揚起笑臉︰「我,不喜歡他了呀,早就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