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學作文中我們形容時間經常會用「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是因為時不與我,教室的牆壁上才會貼上「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之類的名言警句。學過魯迅先生的《三味書屋》之後,好多小孩子都在課桌上刻下了那個「早」字,當成自己的座右銘。成都是一座生活節奏極慢的城市,但不管是坐著曬太陽,慢吞吞地散步,還是喝一碗蓋碗茶,對他們來說,是有意義的事。
面包房里,客人來來去去換了一批又一批,到最後只剩下店員閑散地靠在櫃台聊天。盧偉安和夏淺仍然坐在之前的位置,面包早就吃完,大杯的花生豆漿也快見底,說著「馬上就下來」的莊美婷和吳拓仍不見身影。盧偉安毫無避免地說到自己的等人經歷,一個人站在路邊是一件很傻的事,他所能容忍的時間不過十分鐘而已,如果等著的人還沒來,他會直接給那人打電話讓他不用再來了。
夏淺也是討厭等人的,無謂的等待對生命來說是一種浪費,但她的性格從來不會當面說出來,所以大多數時間她會隨身攜帶小說或者摘抄,無聊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如果附近有咖啡店、飲料吧,還會點上一杯自己喜歡的飲品。自己不喜歡的事情,更不會強迫別人去做,身邊有陪著的人,更覺得雙倍的浪費是對生命的罪過。
「我再給他們打個電話吧。」
听到夏淺的提議,盧偉安壓制在心中的不耐顯現到臉上,點了點頭。
「我們過去吧,他們正在退房。」
夏淺沒有住過酒店,不知道退房的程序是不是繁瑣,在門口又等了他們好幾分鐘,在盧偉安臉色越變越差的時候,她的耐心也在慢慢消退。終于,看到他們牽手漫步般言笑晏晏不緊不慢地走出來時,再好的脾氣都抵不過不滿的情緒了。
他們走進,听到的一句話就是夏淺的抱怨︰「你們兩個也太慢了吧,知道等了你們多久嗎?」
吳拓滿臉無奈又不好意思鄭重其事地道歉,說︰「你看也知道不會是因為我,還不是你二師兄早上起來非得洗頭。」
莊美婷拾起胸前的一撮頭發,委屈地說︰「都還沒吹干呢。」又模著自己的肚子,「好餓,沒吃早飯。」
夏淺看不下去,更听不下去,指著旁邊的面包店︰「那里有賣早餐。」
莊美婷看了一眼面包店,為難地拖著自家老公︰「我從來不吃面包的。」
一旁的盧偉安都快抓狂暴走了,心中的咆哮哥在嘶吼︰這個女人到底想怎麼樣!!開口卻是冷淡的︰「那怎麼辦?」
莊美婷思考了幾秒鐘,大義凜然地說︰「我們先走著,在路上看到再買吧。」
她說要走,終于對了盧偉安的心意,一下子就精神振奮了︰「我們坐地鐵吧,十分鐘就能到汽車站。」
成都從08年就開始修建地鐵,去年一號線終于竣工投入運營,夏淺不怎麼出門也還沒找到嘗試的機會,自然面試舉雙手贊成。
可莊大小姐又不樂意了︰「地鐵會不會人很多呀?我們坐公交吧,路口不就有一路車直達的嗎,我們上次就坐過了。是吧老公。」
夏淺在心中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這會兒是出行高峰,不擠成沙丁魚就是好事,她還期望公交車有座位?!
吳拓也是語氣遲疑︰「我我記不得了。」
作為男朋友的難處盧偉安深有體會,解圍道︰「那我們先去公交站牌看看吧。」
公交路線往返的設置不同,沿路的站牌也是錯開的。幾個人大包小包背著提著,擠進啃著早餐的人群中,仰頭尋找了好半天,哪里有莊美婷萬分篤定的一路車。
偏偏她還不承認是自己記錯,納悶道︰「我姐的明明就在這里呀,啊對了,難不成是對面?」
夏淺已經不想搭理他=,只看著盧偉安,等他拿主意。
「那就過天橋吧。」
莊美婷就背著自己的小酷寶,有重量的東西統統塞進了吳拓的書包里,哪怕是爬天橋她也是一身輕松,毫不費力。可憐夏淺和盧偉安,拖拖拉拉走在最後,腰也酸,腿還疼。而吳拓,三步一回頭地看看後面跟著的兩人,終于忍不住朝夏淺問道︰「我幫你拿吧?」
抱在懷里的包,盧偉安交給她時玩笑般地說「你要好好拿著,這可是我的身家性命,全交到你手上了」。既然是別人的身家性命,怎麼好當著主人的面又交給其他人呢。夏淺沖他笑了笑,搖頭。
莊美婷似乎沒有意識到是她讓大家不快,八卦兮兮地靠近盧偉安︰「你女朋友沒說來送你?」
「說了,出門太早,我讓她別來。」
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對,看你身邊有女生的話,說不定她還會不放心,一路把你送回宿舍呢。」說完,特意把目光落到夏淺身上。
好像礙著他們說話了,夏淺故意慢了幾步,留給莊美婷充足的發揮空間,不去听她意有所指的暗示。一直都知道她長袖善舞,和她稍微親近一點的人都會成為她口中經久不算的談資,夏淺已經習慣,但不代表她就能接受她的打壓和暗諷。不知道無所謂的態度和親耳听到給予的應答,對她來說是兩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