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收假的結束點名,夏淺是站在後排的,好整以暇地等著和一群女同學從宿舍樓出來的寧鐺。果然,在看到她的瞬間,寧鐺一改之前的閑適,略顯急促地朝她走了過來。
「什麼時候回來的?」
「都四點以後了,怎麼辦,晚上電影還有麼?」
夏淺遺憾地搖頭,嘴角的笑意不減︰「最晚一場就四點多了呀。」
「那怎麼辦,我們明天去?也不行呀,雙學位都要快上課了,沒時間了。」
附和著點頭,等她的愧疚感達到一定高度時,忽然笑開︰「其實,我下午的時候已經看過了,但是,因為你爽約,所以,是不是應該補償我呀。」
看她一臉欠扁的笑,寧鐺生氣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臂,沒等著也就算了,還得寸進尺了。沒好氣地問︰「怎麼補償?」
手指抵住下巴想了想,大發慈悲地說︰「你今晚陪我去吃飯吧,」在寧鐺眼楮眯起來的時候立馬換上一副討好的嘴臉,「就我一個女生,你就跟我一起去嘛。」
外國語學院的男生就是寶貝,雖然不至于像護士班,一個班上只有一兩個男生,但是一個年級的男生人數加起來都超不過二十。四個人一間宿舍,隔得最遠的也就在隔壁的隔壁。閑下來的時候大家互相串串門,你問我借一根煙,我用你借借洗發水,總能找到跟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
陳曉野才來外國語十幾天,竟然和李小懂混成了稱兄道弟的關系,感情升溫堪比神七升天。他們讓多叫幾個女生,夏淺把身邊的朋友一一過濾,活潑開朗有沒有活動還能被她叫出去的,只剩下寧鐺了。她找的那些理由,穿得太隨便啦,身上沒帶錢啦,跟他們不熟啦,統統駁回,耍賴地抱著她的手臂打死都不放手。
看她眼角含笑偏偏還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寧鐺是氣都生不起來,生怕再不答應,她會突然變身小潑猴在地上打滾撒潑,只好半推半就地去了。
城里稍微有名氣一點的火鍋店,重慶德莊、過江龍、森林雨、麻辣紅唇、豬圈、打漁人家,班級聚餐經常去的是森林雨。門口和樓梯中間的那塊開鑿了出來,用鵝卵石鋪成了小溪,種了些水草,放了好幾尾小鯉魚。踩在透明玻璃上,總擔心會一腳踩空,每次都要走得小心翼翼。
上了二樓,瞬間被混著麻辣味兒的騰騰熱氣包圍。正對樓道那桌,原本坐著的兩個男生在看到他們的時候立刻站了起來,其中黝黑高大的那位夏淺有過一面之緣,是李小懂的好朋友,人稱「黃蜂哥」,另外那位個頭稍矮,體格健壯,陳曉野介紹說他和劉德華同名,叫他「華仔」就行。他們幾個男生互相招呼著坐了,寧鐺和大部分人都不認識,夏淺把她放到了自己和李小懂中間,也不怕會冷落了她。
男生和同性朋友相處的時候跟他們在女生面前是截然不同的存在。他們擄袖子扁褲腿,開帶點顏色的小玩笑,問候別人媽媽的口頭禪張口就來,拼酒時一口氣可以干掉一瓶。看得夏淺目瞪口呆,腦門上刻了四個大字︰不能接受。如果男生們有一天發現,女生出門戴帽子是因為頭發油光一片,穿絲襪是因為懶得刮腿毛,架墨鏡是因為不想化眼妝,同樣也會幻滅的吧。還是安安靜靜地喝著自己的果汁,在他們說到搞笑的部分和寧鐺一起偷偷笑一笑就好了。
一大群人一起吃飯,敬酒似乎成了必不可少的環節。一直听他們說寧鐺是一個很懂人情世故的女生,部門需要交際的時候都會帶上她。寧鐺拿了李小懂的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之後大方地站了起來,沒有多余的言辭,一句「祝大家中秋快樂」也是十分應景的。反觀夏淺,在他們男生互相抬杠起哄勸酒的時候就假裝充耳不聞了,寧鐺敬酒之後,大家都以為她會緊跟其後,哪知她像只小烏龜一樣把頭縮進自己的殼里。
「夏淺,」這時,左側方的華仔站了起來,「初次見面,我敬你一杯吧?」用的是請求的口吻。
「啊?」沒想到會被點名,女生眼里的驚訝一閃而過,見全桌的人都望著自己,這才慌里慌張地找酒杯。
坐她右手邊的盧偉安不知是好心解圍還是出于其他用意,用責怪的語氣對華仔說︰「你這敬酒,怎麼能不問莫黎願不願意呢?他都沒答應,你怎麼可以隨便和他的人喝酒。」
盧偉安笑意明顯,讓華仔對兩人的關系模不著頭腦,如果兩個人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怎麼會不坐到一起呢,卻也乖乖照做,征詢地望向夏淺對面的莫黎︰「黎哥,我能敬淺姐一杯酒麼?」
這稱呼的轉變讓夏淺很是無語,偏偏盧偉安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在看到莫黎的臉瞬間紅起來時促狹地笑起來,無視夏淺正一臉怨念地瞪著他。
「我你問我做什麼,跟我有什麼關系。」莫黎眼瞼低垂,慌張地躲避著眾人的視線。
這樣的反應倒正在夏淺的意料之中,冷笑一聲站了起來,很給華仔面子,把自己杯里的果汁一飲而盡,坐下來時,連看都懶得看那些看好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