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不是李戀嗎?」
順著莊美婷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樹林掩映的涼亭里有一抹嬌小的身影。
「在等許諾吧。」
莊美婷話音剛落,一個穿著飛行員夏季制服的男生出現在她們的視線里,伸手接過李戀手里裝著書本的黑色袋子,李戀則是從挎包中掏出紙巾,替他擦拭了額頭上的汗水,兩人相視一笑,牽著手從鵝卵石小道轉了出來。
真是甜蜜的一對。經常在圖書館五樓的自習室看到他們,李戀每天都會洗好水果用便利盒帶過去。和莊美婷玩心大起的時候,也會趁他們不在偷偷地拿幾個。偶爾會在天橋下的小樹林見到他們的身影,許諾用飯盒在新區食堂打好飯等著李戀下課,為了能一起吃頓飯,被蚊子咬也沒關系。兩個都是害羞內斂的性格,湊到一起卻是說不出的和諧。
夏淺轉頭,把莊美婷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撇嘴動作盡收眼底。她最開始的好朋友是李戀宿舍的那個重慶的女生,之後變成了她們三個人,再然後慢慢地和慧茹熟悉起來,听她講了很多跟李戀相處的事情,也知道她一直都會暗暗地跟對方較勁,看誰過得比較幸福。
李戀剛跟許諾在一起時,她整天甜滋滋地稱呼許諾「叔叔」,還是她的好朋友的莊美婷,沒過幾天就給自己找了一個可以叫「叔叔」的彈吉他的男生。現在兩個人變成了不怎麼說話的關系之後,男朋友卻在同一個班,誰的男朋友成績比較好,誰的男朋友在班上的人緣好,誰的男朋友比較會寵女朋友,都是可以拿來向對方炫耀的。
看了剛才他們兩個人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的親密姿態,不曉得莊美婷會不會受刺激,真有點期待一會兒她見到吳拓時的表現。夏淺搖了搖頭,這種看戲的心態真不好。
「老公,」一聲**的呼喚聲讓夏淺瞬間回神,轉眼之間,莊美婷像只無尾熊,半個身子都倚在吳拓身上,嬌嗔道,「你怎麼這麼慢呀,你看人家許諾,都快走到食堂門口了。」
雖然天氣熱,吳拓還是很受用的,說︰「他把書扔給寢室的同學帶回去的,一下課就從後門跑出來了。」
夏淺朝吳拓背後的觀音姐姐笑著打了個招呼,兩人很自覺地走在他們身後幾步。吳拓邁著大字步,身邊的女朋友虎背熊腰卻依然是小鳥依人狀,走在一群白制服的男生中間,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呀。
「看,」莊美婷突然回過頭,一臉鄙夷地揚了揚下巴,「蛤蟆在等她男朋友吃飯呢。」也不等夏淺做出反應,轉過頭趾高氣揚地拉著吳拓在劉嵐面前走過,只可惜人家低頭看著手機,根本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這是夏淺第一次踏進新區的食堂,很早之前就听孟小宅說過那邊的飯菜很好吃,夏淺卻一直找不到可以帶她進去轉一圈的朋友。
就像住新區的飛行員們去第二食堂吃過飯才發現我們學校有女生這個事兒,夏淺也是上了新區食堂的二樓才驚覺,目及之處全都是一棵棵挺拔的小白楊,忽略那些長相參差不齊的臉,不失為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她和莊美婷的出現,無疑是黑白世界里的一抹異色,所到之處引得小白楊們紛紛側目。夏淺的臉紅了紅,微微地垂著頭,避免和他們進行眼神接觸,一點也做不到莊美婷的怡然自得。
解知非就是在一抬頭之間,目光在平和、迷茫、疑惑、驚訝、欣喜之間快速過渡,嘴角勾起淺笑的弧度。
「啊,」平原在食堂里望了一圈,向身邊的好哥們感嘆道,「你們這邊太擠了,沒有座位。」
解知非拿了餐盤筷子遞給他,毫不在意地說︰「找找就有了。」轉身之前,還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
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錯呀,是因為自己跟他到新區吃飯?平原一個恍惚之後,那個瘦高的背影就消失在一片白襯衫里邊。一邊避讓人群一邊往前追︰「誒,你等等我呀,飯卡在你手上呢。」
吳拓在老區吃過一頓飯後就稱贊第二食堂的飯菜物美價廉,夏淺只需看新區食堂的菜色就食欲大振了。就說麻婆豆腐上面撒的那一層女敕綠的蔥花,立馬就顯示出了做菜師傅的心思。
從食堂大叔手里接過餐盤,小心翼翼地往後退,剛退出人群的包圍,肩膀被一雙溫熱的手掌包圍,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身體已隨著那股力量在原地轉了一圈。一團白色不明物體「 」地撞上了前面排隊的人,路邊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油污滑行道,剛才是誰不小心把打的菜灑到了地板上。
夏淺耳邊像是有一群蜜蜂,嗡嗡的一片雜亂聲波,低聲咒罵、忙不迭的道歉、此起彼伏的抱怨明明听得清楚卻又並不十分真切,好像有一層隱形的保護膜,把她阻隔在那些聲波之外。眼楮能看到的,是一角衣衫的白。往鼻子里鑽的,是男生衣服上清淡的綠茶味香水氣息。
該不會嚇到了吧。這樣想著,解知非彎下腰,雙手還按在女生的肩膀上,探尋著湊過臉問︰「你沒事吧?」
驟然放大的一張側臉,光潔的下巴沒有胡須殘留的痕跡、高挺的鼻隨著呼吸輕輕翕動著、睫毛在每一次眨眼時忽閃忽閃、眼瞼里的擔心呼之欲出、頭發軟軟地搭在額前散發出亞麻的色澤
肩膀上手掌包裹的溫度瞬間涌到了頭上,夏淺極度別扭地向後仰了仰,微微扭動著身體,聲若蚊蠅︰「沒事。謝謝。」
解知非垂了眼,直起腰時順便拿開了手,剛想囑咐女生小心一點,只見女生快速轉身,頭也不回地朝她朋友走去。手心浸出一層薄薄的細汗,臉上浮現出不解的神色,我長得有那麼恐怖麼,走路的姿態像腳下踩著風火輪,跟身後有洪水猛獸似的。
「喂,」平原窩著火,一拳擂到解知非的肩膀上,氣急敗壞地叫道︰「你不是應該拉住我的麼?」
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拂過他拳頭落下的地方,淡淡地吐出幾個讓平原吐血的字︰「衣服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