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聖誕來臨之前,小朋友們會在紙條上寫下希望來年能夠改掉的毛病,裝進瓶子再埋進土里,到第二年聖誕就挖出來,大聲地念給朋友們听,「要減掉十斤」「說話別再大嗓門」讓他們來評判是不是改正。如果已經做到,就可以把紙條撕掉,繼續寫下一條,但是,如果還保留著,那張紙條也要保存起來。
夏淺常常找些時機下定所謂的決心,比如說看到成績的時候會想要在下個學期好好學習,生活費不夠用的時候想到下個月一定要買個本專門記賬,稱體重跳到三位數的時候說從下星期一就堅持去操場跑步盡管過不了幾天就會把當時的決心忘得一干二淨,但當時的她確實是在對過去的自己告別。她想,在生日這一天,快樂是可以用來揮霍的,矜持和禮教靠邊,我們不小心游走在灰色地帶犯下的過錯,上帝都能原諒。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向零點靠攏,那些暫時拋棄的、月兌韁的,都應該慢慢回到原位。看了一下時間,二十三點四十七分。
「今天謝謝你,為所有的所有。」
發完這條信息,夏淺把手機塞進枕頭底下,在黑暗中瞪著雙眼望向藍色的蚊帳頂,想,他明天開機看到會不會猜得到自己的意思。
突然的震動讓夏淺不受控制地一抖,模出手機看到回復時還有些驚訝。
「沒事兒,你開心就好。」
下意識地回復︰這麼晚還沒睡?發送之前全部刪掉,打上另外一行字︰
「我是挺開心的,但是,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有一作家說過,「一個人借故墮落總是不值得原諒」。但是還沒學會內心強大的夏淺,如果再一次回到那樣的境地,她依然會毫不猶豫地抓住身旁的那只手,就像抓住唯一能夠阻止她下沉的浮木,不管主人是誰。
切蛋糕之前,夏淺就跟幾個人鄭重申明,身上那件衣服是才換的,大家一會兒把蛋糕拿來吃就好,千萬不要浪費。上一次莊美婷生日的時候,每個人手上都抓了一大把女乃油,從飯店的包廂一直追著打到了操場,全身都是油膩膩的味道。看大家一致同意,夏淺放心不少,要知道,壽星一般都是首當其沖被抹的,所以當盧偉安跟她招手,想都沒想就乖乖把臉湊了過去,任他宰割一般地抹了半張臉。他這一步就是拉開蛋糕大戰的序幕,幾個人紛紛向旁邊的人伸出了魔爪,夏淺想怒又不能發作,只好恨恨地瞪著他。
回宿舍的路上,大家身上一片狼藉,無一幸免,最慘的還要數夏淺,右邊臉頰面目全非不說,頭發都受到了波及,黏黏地粘在了一塊兒。一邊歪著頭整理一邊嘟著嘴跟盧偉安抱怨,一會兒回去還得燒水洗頭。他回答的什麼夏淺沒有听清楚,雙眼定定地看著站在男乘樓下的那對男女,腳下的步子依照慣性行走著。
新學期的第一次踫面,一個依舊燦若星辰,一個卻是全身邋遢,連夏淺自己都不忍心看她現在這幅鬼樣子,想到林嘉木可能露出來的表情,想死的心都有了。只是,憑什麼他身邊有美女相伴,自己就得形單影只,煢煢孑立?示威一樣,走過他們身旁,夏淺毫不猶豫地抓住了盧偉安垂下來的手,像一只驕傲的孔雀,高昂著頭顱目不斜視地,沒有留給林嘉木一絲一毫目光相接的可能。
頭腦發熱做出來的舉動,不管別人會怎麼想,夏淺是肯定要給盧偉安一個交代的。謝謝他為自己所做的所有的所有,唱歌時的那點小曖昧,調節氣氛的小手段,在自己拉他的手時沒有甩開的小貼心。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很適合做女生的好朋友,這是夏淺給盧偉安的定位。即便是希寧問起她對盧偉安的感覺,也可以毫不避諱地夸贊他。
「那,你喜歡他嗎?」
當希寧吞吞吐吐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夏淺還是被嚇了一跳,他和能讓自己愛上的男生有點不太一樣。不由得奇怪︰「怎麼這麼問?」
「生日那天,我看你听他唱歌的時候哭了。」
夏淺想,在遇到林嘉木之後,那些小女生情懷的感傷細胞統統蘇醒。
「忘記分開後的第幾天起喜歡一個人看下大雨沒聯絡孤單就像連鎖反應想要快樂都沒力氣」
雷雨世界像場災難電影讓現在的我可憐到底對不起誰也沒有時光機器已經結束的沒有商量的余地」
見到他的第一天晚上,三月份也會暴雨傾盆。運動會的那一天、去操場閑逛的那一天、給他打電話說自己在看雨的那一天、給他送傘的那一天沒有主動聯系他便一直不曾見過的這些天。「我希望你是我獨家的記憶擺在心底不管別人說的多麼難听現在我擁有的事情是你是給我一半的愛情
我喜歡你是我獨家的記憶誰也不行從我這個身體中拿走你在我感情的封鎖區有關于你絕口不提沒問題」
「一個男生,如果連接受你對他的好的勇氣都沒有,那他就真的沒什麼值得的。」
「我們班的女生都討厭他,從來不跟他說話。每次喝完酒就在樓下大吼大叫發酒瘋。」
「他的人品有問題,剛來學校的第二天就和女生去城里的賓館開/房,他們專業的人都知道。」
可是怎麼辦,即使這樣,都沒辦法忘記,林嘉木之于夏淺的獨家記憶。是不能拿出來與別人分享的,夏淺只能一笑了之。
「我很喜歡他,你不要傷害他,我會舍不得。」
知道希寧誤解了那個笑容的含義,夏淺無法解釋,只得繼續笑著打哈哈︰「你放心,我怎麼舍得讓你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