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那個人」
夏淺跟慧茹在小吃街吃了中午飯,兩個人提著水果從新區的天橋回宿舍,進校門時正好有幾個男生從她們身邊走過,慧茹面帶疑惑地指著其中一個。
夏淺停住腳步,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怎麼了?」懶
「那個男生,是樂隊的主唱嗎?」
認真地看了幾秒鐘,那件長袖套頭外套上的圖案跟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樣,側面看上去似乎是同一個人。「嗯,是他。」
慧茹一下子激動起來來,推搡著夏淺的手臂,嘴里直嚷嚷︰「你快去追呀,去問問貝斯手叫什麼名字,再不去人家就走了。」
夏淺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邊臉上表情變了幾次的門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哎呀,不要了,」走了那麼遠再追上去,怎麼看都有瘋狂女粉絲的嫌疑。慧茹的臉色卻陰了下去,夏淺月兌口而出︰「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啥?」如果沒記錯,距她說喜歡這兩個字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個小時吧,這麼快就取得成效了?
知道慧茹不信,夏淺拖著她的手邊往回走邊把她是怎麼在網上找到解知非怎樣加了他的QQ跟他聊了些什麼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當然,她沒有忘記強調,她是第一眼就從十多個最近訪客中找到了她想要找的那個人,以此證明兩人之間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蟲
說到緣分,這確實是很奇妙的現象。當你不知道那個人的時候,就算擦肩而過你都不會注意到他,但一旦認識,你的世界里他似乎就變得無處不在,圖書館、小吃街、食堂、教學樓、天橋好像哪里都能看到他的影子。夏淺覺得,這跟刻意留意和視而不見沒多大關系,更多的應該他們的磁場在漸漸地接近。
慧茹已經學著對夏淺驚世駭俗的行為淡然處之,在她從小到大所接觸到的詞匯中完全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她的感受,只能帶著憤憤又崇敬的情緒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繼續加油。」
對一件新事物產生了興趣讓夏淺很是開心,隨時隨地都能保持著思維的活躍和積極的狀態。她現在大部分心思都轉移到了解知非身上,那些困擾她的讓她心煩意亂都隱藏在角落,不被人提起,便一直被忽略。
夏淺坐在電腦前,把之前跟解知非的聊天記錄翻出來溫習了一次,看看有沒有可以延伸出來的話題以展示自己其實和他是有共同語言的。開場白還沒想好,桌子上的電腦卻先震動起來。
「韓、望」緩緩念出這兩個字,夏淺的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來。雖然在一個班,兩個人卻很久沒有正面接觸過了,他打電話能有什麼事情呢?
「喂,夏淺,你在寢室嗎?」
「嗯,是啊。」
「你能不能下來一趟?隨便走走。」
「欸」他還沒找自己散步過吧。
「我就是有事情想找你聊一聊。」
談心麼?
得益于讀過的各種青春校園雜志,高中時期夏淺雖然是班上年紀最小的孩子,感情卻是最豐富的那個。男生朋友遇到感情問題或者不知如何對喜歡的女生表白的時候,總喜歡跑來跟她聊天,更是在私底下稱她為「情聖」。難不成韓望也處于情感低谷時期,需要找個人傾訴心事順便得到一點安慰?夏淺想了想,一般情況下,她應該開解得了吧。
隨便換了件舒適的外套,揣上錢包鑰匙手機,下樓的時候都沒有多想,看韓望是從空乘樓那邊過來也沒有多問,笑著說︰「打算去哪兒走呀?」
「我隨便,你看看你想去哪兒吧。」
她根本上完課就沒打算出門好不好,既然沒有目標,那就跟著這條路走著吧。
韓望很久都沒說話,雙手揣在口袋里,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也慢慢地消磨著夏淺原本就不多的耐心。
或許是想好了該怎麼開口,他才故作輕松地問︰「你最近還好吧?」
「啊?」這問題是從何而來,「我挺好的呀。」一沒病二沒痛三沒遲到早退被老師抓到,他哪只眼楮看到自己不好了。
「我看你更新的說說,還以為你最近不開心。」
更新的說說?QQ空間?人人網?她確實每天會無限度地在空間更新,當她靈光一閃想到什麼煽情的句子時,看一本小說被某些情節打動時,當然,也有真的覺得開心或者郁悶的時候。那樣的說說,似乎只在看到希寧和盧偉安一同出現在她面前那會兒才發了幾句不痛快的牢***吧。
被他看到了?那盧偉安和希寧會不會也注意到呢?明明是費盡心思才掩蓋起來的心情,經他這麼一提,掩蓋的那層布被無情地揭開,夏淺又只能對自己千瘡百孔的心耿耿于懷了。
藍天路眼看到了盡頭,夏淺提出︰「既然不知道要走去哪兒,那我出去一趟。」
「出去干嘛呀?」
沒听清楚說的是「我」嗎,夏淺瞪了他一眼︰「我去買啤酒。」
韓望沒察覺到夏淺的不喜,驚訝道「你還會喝酒?」
原本是不會的。好朋友過生日都是以茶代酒,但從來沒有嘗試去喝,誰知道自己是不是深藏不漏呢。既然他以為自己心情不好,借酒澆愁的行為也適合現在的情緒。
還以為自己扮演的是「知心姐姐」的角色,突然轉換到需要救助的「迷途小女孩」,還真讓夏淺說不出的郁悶。她極度不習慣把自己的心事
說給關系並不親近的人听,就算有天大的情緒也都自己放在心里試著慢慢消化,實在無法憑借自己的能力平復下來才會找像希寧這樣的好朋友說說。隨便一個人就跑過來問她是不是心情不好發生了什麼事,是自動把他歸類到了「夏淺的好朋友」一列,還是希望她感恩戴德地把他當成垃圾桶什麼煩惱都可以傾倒呢?
點頭之交、同學、玩伴、朋友、密友,雖然沒有明確的條條框框規定,在夏淺心里,是有嚴格的標準來劃分的。韓望他的一片好心,越過了他所在的界限,這讓夏淺覺得這是使她很不舒服的觸犯。
通常她心里不舒服的時候,熱情會隨之降低好幾個百分點,刻意稀釋掉自己可憐的存在感。接下來的時間,她都不怎麼開口講話,對于韓望所說的那個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希望夏淺也為他保密的秘密,夏淺也只是掛著禮貌的微笑偶爾發出類似于「哦」「嗯」「啊」之類的單音節詞。至于初中時期喜歡他卻被他的年少無知傷害了卻一直沒有機會道歉的那個小女生。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
到了超市,她更是什麼都沒說直接走向擺放啤酒的貨架。瓶裝,罐裝,雪花,青島,哈爾濱夏淺的手指從瓶身一一劃過,沒有買酒經驗的人,只能從包裝和價錢上判斷產品的好壞。
「你想買哪種?」韓望站在她的身後問。
夏淺皺眉,她買東西的時候最討厭導購員跟在她的旁邊使勁推薦,自己慢慢地從一系列產品中挑出最適合的品牌,還要從品牌里選出最有賣相的。多一個人杵在那兒干擾她,什麼保質期啊有沒有漏氣什麼的都沒時間去看。夏淺一陣心煩,隨便取了兩罐離她最近的青色罐裝瓶酒,一聲不吭地走向收銀台。
「我來付吧。」
「不用,」伸手把韓望遞的錢還回去,「我自己有帶錢。」
韓望堅持︰「我有零錢。」
「我身上也不是沒有零錢。」
直到夏淺抱著兩罐啤酒頭也沒回地走到馬路邊上,被貨架擋住的平原才轉了出來,排在付款的隊伍里,對懶散站在一旁的解知非咂舌︰「剛才那女生是外國語的那個吧?看不出來,她這麼晚還出來買酒喝,」那不是我們男生才做的事情嗎,「誒,不過,她旁邊的男生,該不會是她男朋友吧?」
解知非這時才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是男朋友就不會堅持自己付賬了。」笑得像只偷腥的貓,還真是受不了他的眼力勁兒。
但是他們之間的氛圍,確實有點奇怪。解知非想了想,那麼其貌不揚的一個人,應該不可能會是她的男朋友吧。
「嗯,一定不是。」說完,還自顧自地點了下頭。
平原提著買好的零食,回過頭︰「你剛才說什麼?」
酷酷地走出去︰「沒事。」